午饭时候，收到了以前支教时候学生的微信，我支教时候的一个学生迫于家庭的压力早就退学，已经订婚马上要结婚了。

2010年我大三的时候去聊城乡下支教，带四年级下学期的语文，算算时间，那群学生正好18年高考，还不到法定结婚的年龄。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情，总之挺忧伤的。那是个挺优秀的孩子，性格开朗，成绩不错，人际关系也不错，也肯努力。但是她还没有意识到能够动用自己选择的权利，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去反抗家人的决定，就被家里人逼着退了学。

然而这不是个例。

首先是教育资源紧缺。我去的那个小学还好一些，除了支教的大学生之外，有两个毕业不久的年轻教师，剩下的基本都是即将退休的老教师——现在应该都已经退休了，教六个年级的学生。在我们去之前，因为缺老师，很多课程已经停了几个星期之久了。据说有的同学所在的学校只有校长一个“光杆司令”，当时我们还开玩笑说，“去了那儿直接就是副校长了”。山东是教育大省，但是在并不贫困的乡下，教育资源紧张成这样，教育能起到的效果可想而知。

最难改变的还是观念的问题。说实话那边除了少数特困户之外——这在哪儿都有，并不穷，而且每年都有特困生补助。那边的孩子往往初中还没毕业就结婚了，尤其是女孩子。很多时候是因为父母在外谋生，没时间管教孩子，于是让孩子结婚了事，而且女孩子读了书也没用，不如早点儿嫁人。如此种种，让我无语且难以接受。支教那会儿，听到那儿的一个流传甚广的“笑话”，老师问学生“今天上午怎么没来上课？”，学生回答“早晨带娃去医院了”。笑话里面的学生只是初中生，有些沉重，让人笑不出来。

就像我的那批学生，最终只有一小半家庭条件允许，父母开明，自身又努力的，坚持了下来，在准备18年改变中国大多数学生命运的那场考试。

现在想想我出生在一个如此看重读书的地方真是庆幸。上个世纪刚恢复高考的时候，我的一个表叔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当时村里敲锣打鼓的送他去上了大学；即使经过如此浮躁社会的熏陶，我们那儿大部分父母（我的父母、兄弟姐妹）仍然认为，读书仍然是脱离当下、改变命运的最好的途径。

我并非宣扬一定要上学或者通过学校获取知识，也无意宣扬知识能够带来什么切实的利益。我所忧虑的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不懂得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还没有品尝足够的生活的甜美与苦涩，没有自由的恋爱和失恋，没有意识到生活还有很多其他的可能性……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做， 就基于各方面的原因，个人的或者家庭的，辍学外出打工或者家里安排相亲结婚了事。

我又想，可能他们现在其实都过得不错，反而是我在这儿杞人忧天想多了呢。

希望如此。

希望那些孩子，无论暂时快乐还是悲伤，生活艰难与否，都有勇气努力的生活，希望他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