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是腊八节,昨天晚上已经泡好了八种豆谷类食材,准备美美地熬上一锅腊八粥。
小时候,对于腊八的概念就是快过年了,学校该放假了,今年过年吃什么好吃的呀?穿什么新衣服呀?
02
不论穷人家的孩子还是富人家的孩子,对过年的憧憬是一样的。
小时候喝完腊八粥就扳着手指头开始数了,总是问爸爸怎么还不过年呀?爸爸教我看天上的shen(就是连在一起的三颗亮亮的星星),说是shenzhao(正头顶)了,年到了。
于是我每天晚上就站在星空下看星星,等着那三连星运行到头顶。
孩子们眼里的年是愉悦的——吃、穿、玩,而大人们眼里的年相对要沉重些——缺钱啊!
因为是家里的长女,爷爷奶奶又过早离世,爸爸因常年劳累患了肺结核,家里就妈妈一个劳动力,贪图队里的工分,所以往往年近除夕了,还要下地劳作,家里的一些家务事就落在我这个小大人身上。
03
最喜欢做的就是熬猪油。因为可以吃到香香的脆脆的油渣,我们叫它“芝给乐”。
在那个食用油缺乏的年代,猪油既是炒菜的油,又是菜里的肉——没有肉的形,但有肉的味儿。
猪板油的出油率是最高的,把板油切成丁,倒进锅里,倒水漫过板油,用小火熬煮,等油大部分熬出,把饱满一些的油渣用勺子挤压,以压出更多的油。最后的油渣就是我们的战利品了。
几个小手也不怕烫着,抓起一撮就往嘴里放,吸溜着嚼啊嚼啊,满嘴的油香味。
如果拌点盐,就着玉米面馒头吃,也别有一番滋味。
04
最不喜欢的是做针线活。小小的一双手,即使带上顶针,也常被磨出血泡来。
妈妈是个讲究的人,挂在嘴上的话是“穷年不穷节”,家里再困难,过年的时候都要给全家每人做一双新鞋,每人一身新的外套,棉袄棉裤可以是翻新的,大人的改给孩子,大孩子的改给小孩子,被褥也要翻新的。这些活儿都是妈妈在下地回来熬夜做的。
我能帮些辅助的活儿。纳鞋底是早早就学会的,钉扣子扣袢儿、缝被子珩褥子、纺棉花缠穗子、给棉袄袖子上缝个护套。
记忆中,常常是鸡叫了,我和妈妈把大家的新衣裤鞋袜一人一摞儿放在每个人的枕头边上,这才赶紧睡一会儿。
05
包饺子是新年最不可缺少的,也是每个女孩子的必修课。
爸妈都是包饺子的好手,我的任务是擀饺子皮,春节的饺子馅都是肉馅,要求饺子皮中间厚周边薄,还要大小匀称,擀得圆泛,这样包出来的饺子速度又快还不怕破。
要达到这样的要求,剁起子很重要。把面搓成圆咕噜噜的条,切成大小均匀的起子,然后压成圆形,一手抓起子,一手拿擀面杖,边转边擀,两手配合要默契。我一个人要供应爸妈两个人,干着干着手腕就酸了,手也转的慢了,饺子皮就供不上了。
怠工的后果很严重,轻者挨批,重者挨踢。因为大人的手粘着面,不然就是挨巴掌。
虽然踢的不疼,但足以加快我的工作节奏。
现在谁家结婚乔迁包饺子,我总是很自信的揽下擀皮的重任,而且完成的相当出色,这都多亏了儿时父母的严格训练。
06
过年玩儿是最愉快的。
过年爸妈都闲在家, 再加上怕穿的新衣服弄油了,所以不用洗碗做饭,可以满世界的疯了。
一大早吃完饺子就跑出去,约上小伙伴先抢秋千。大家排好队,第一名坐上秋千第二名推,胆小的两个来回就下来了,胆大的一边使劲往高了飞一边吆喝着“使劲使劲”,直到过瘾了才肯下来。
秋千有各种各样的玩法,最原始的就是坐着让人推。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站在上面靠着惯性摆起来,然后借着地球吸引力加上自己的蹬踏力,使秋千越摆越高。力量大的可以站着带一个坐着的人,往高了摆。还可以两个人对面站着,一个蹬一个拽,默契合力让秋千摆起来。
我胆子大,还敢玩扭麻花。坐在秋千上,后面的人把你转啊转,一直扭到秋千绳子拧不动了,然后猛得放手,人就像陀螺一样在空中旋啊旋。接下来就是围观者的起哄声,胆小的孩子的惊叫声,秋千上女孩悦耳的欢笑声……
07
参加花鼓队是小女孩们最大的荣耀。
每年春节各个生产队都会组织花鼓队,敲锣的打镲的说开场白的基本都是固定的,花鼓女却是一茬一茬的在更换。
虽然是村民自娱自乐的形式,但选拔花鼓女还是很严格的,要求脸蛋要亲,身段要柔,嗓子要好,个头还要随大流。
春节期间,花鼓队会去全村有头有面的人家拜年,也有可能去邻村交流演出。这是平民百姓的女儿出头露面的好机会,很有可能被有钱有权人家看上而改变一个女孩子的命运。所以有女孩的家户都争先恐后踊跃报名。当时生产队里适龄的女孩子也不是很多,就筷子里面拔旗杆——选好的来。
选上的欢天喜地,不论是借还是买,积极准备演出用的衣服头饰。没有选上的一家子都丑嘴怪脸的,埋怨选拔不公平,女儿埋怨父母不会巴结人,父母埋怨女儿嘴巴不甜,仿佛错过皇宫选秀的机会似的。
因为小时候长的慢,多参加了几年花鼓队。现在嗓子好,喜欢唱歌,估计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基础。
08
压岁钱是孩子们一年的盼头。
中国老百姓好面子,日子过得再苦,在人前是不能丢面子的,孩子们的压岁钱是早早就准备好的。
吃过饺子,孩子们自发的成群结队的去给老辈子拜年,七大姑八大姨的走亲戚也都会带着孩子。
崭新的毛票,一人一张。不攒余粮的孩子马上出去就买了摔炮、擦炮,噼里啪啦一会儿玩完了。会攒钱的孩子悄悄装起来,开学了还可以买几个作业本呢。
09
如今,物质生活极大的丰富了,我家的过年风俗也变了。孩子们都大了,所有工作了的孩子,每年要给爷爷奶奶发压岁钱,让爷爷奶奶越活越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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