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一个“隐匿者”面具的故事

    黑夜里,我拖着乏重的脚步,有一个姑娘哼着一支小曲,把腿踢得老高。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路灯耷拉着脑袋吐着残光,她没有影子,隐藏的很好。但是她忘了,也许是有意的,她让关节清脆的响着,同时夹杂着树枝在脚底折断的“咔嚓”声。

    “不能再陪我玩会吗?”她说话了,声音中带几分啜泣。我无法判断她是否真的在流泪,但我想没有人会拒绝一位娇弱的姑娘如此微不足道的请求吧?

    我不过是今早与她萍水相逢,也正是轻允了她“能陪我玩会吗”的请求,只因敌不过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深情的注视。可我着实费解她为何再次提出如此愚蠢的诉求,在这寒风凛冽的冬夜里,还有什么比钻进暖和的被窝更令人感到惬意的事吗?或许她的脑子里空空如也,仅由少许的齿轮维系着转动;也可能她是具失了心的女尸,在寻找一个有趣的灵魂;当然原因也许没这么离奇,只不过她昨儿淋了雨的被子还在等晾干。

    我顾不上揣测,赶忙加快了脚步,但地上的碎石子似乎无视我鞋底的存在,扎的我脚板生疼,可能是作为我拒绝了她的惩罚。我不能确定如果我一意孤行的走下去,她还会施展什么威胁我的巫术,是把我的路线变成一个走不到尽头的大圆圈,还是索性直接穿上我这萎焉了的皮囊,所以我明智的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发觉一切的声音都销声匿迹了,路边的香樟像被施了魔法一动不动,周遭的红房子也加入了我们的沉默。我决定找她坦白我的想法,但我不知道她在哪,她没有了声音,隐藏在黑暗里,到处都是。

    这时我想起了家乡老人家常讲的一个故事:每个人背后都有三把火焰,当我们独自走在黑夜中,这三团烈火使得妖魔邪怪无法趋近我们,而当我们每次回头回望一眼,火焰便会熄灭一盏,最后回望了三次,我们背后就会成为妖怪的温床,若是再回头张望,就能一睹妖怪的“芳容”了。我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也无所谓失去什么,只消回头回望两次,自然是一无所获;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我再次猛地调转回头,睁开双眼——她那晶莹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我恍然大悟,正如昨儿的阳光那样明媚,一切都赤条条的裸露在眼前——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隐匿者”。

    我在世间已经过了二十载有余,我以为世上所有的妖邪我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可真到了眼前,还是在做困兽之斗。我早该要想到她是”隐匿者”的画皮,毕竟这种骗人的技法是如此的拙劣,就像魔术的初学者,总是破绽百出,而且我非常清楚她的把戏。她活在黎明的朝露里,也徘徊在夜晚的黑暗中,她有甜美的嗓音和晶莹的眼睛,人们喜欢听她唱歌,也必定会沉醉在她深情的目光中;人们热衷于和她玩耍,从朝阳到繁星,无论山有多高、海有多深、日子有多长,都远不及无与伦比的快乐来得实在;正如我们丢失了童真、丧失了良知、迷失了本心,仍旧不忘流恋于她清澈的目光。我此刻清晰地意识到“隐匿者”的真实面目,她没有灵魂,没有肉体,仅有的双眸放射出摄人心魄的锋芒,华丽的外衣下根根白骨触目惊心,她真正的藏身之处不是在黑暗里,而是隐匿在人们的心中。

    好在我已真真正正的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以丢失,也无任何东西可以依托,我便转过身去,离开了那里。

仿  卡夫卡《揭穿一个骗子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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