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回到家的这段时间,我常常在下午出门跑步,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走回来。一路上没有塞在耳朵里的音乐,有风声,偶尔经过一辆车子,我就拥有了好多个安静的下午。我有这样的经验,独自一人置身于陌生的环境之中,往往容易引发真正意义上的思考。也许那种时候,人更容易感觉到他最真实的处境,一粒石头安静地躺在宇宙之中,你也觉得那像是你。于是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很自然的事了。
我就是在那许多个安静的下午思考了很多事情,想到重要的就用为知笔记录下音保存起来,到了除夕那天,我就想着写点什么吧,譬如年终总结。直到春节的炮仗在半夜里响起来,我的脑海里还是混乱一片。到了大年初一,一早醒来我就在想,要不写点什么吧,新年誓愿什么的,一直到晚上我也没想出点什么,脑海里依旧混乱一片。
我想那是因为,我的命运里,本来就是空空的。我是谁?我是我。那么我是谁?这种问题以前我一问就能问倒自己,因为在很长很长的一段历史里,对于自己的命运,我既不熟悉也不关心。在很长很长一段历史里,我不用关心很多,只要知道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我就会随着这个既定的世界一起转动起来,对于我是哪个我,我如何成为我以及在未来的日子里我愿意如何存在,诸如此类的问题,从来没有进入真正思考的范围。我把那段时间称作个人历史的中世纪“黑暗时期”。
如果现在让我回答我是谁,我就会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是我的声音,我就是我的绝望与狂喜,平静与愤怒。然后我可能会唠唠叨叨地讲述一个故事: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有微风,有白云,有蓝天,有青草,我感觉到了它们,因此感觉到了自己。这是自我诞生的故事。
在那之后又是一段措手不及的日子,灵魂无聊而慵懒地在这个世界之中行走,到处寻找所谓生存之意义,似乎那就是人生唯一的出口。直到有一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突然间狂风大作,我看到自己正在走向死亡,无论朝哪个方向扭动我的屁股,死亡的黑洞牢牢吸引着我。我才意识到,如果说人生有什么出口,死亡即是唯一一个。如果说人生有什么意义,就是平白无故捡了条生命,好歹从虚无里钻了出来,在这花花世界里走上一走后,又得意洋洋地回到虚无里去。在墓志铭上留下一句,大爷我来过。这讲的,是关于命运的故事。
两个故事讲完了,在经历漫长的中世纪、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之后,我重新站在了这个现代文明之中,重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身体里有一个呐喊,就想用摇滚的方式怒吼,老子这特么就来!然后一头扎进生活之中,去好好地折腾折腾。
我重新审视自己的命运,就是这样慢慢开始的。而往后的生活,要在这个山头上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