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强忍辛酸转头离去,只剩高辰蔚一人在哭喊。
“陛下!陛下!”手指伸出门框,却够不到他。
她泪洒面花,全无往日的慧静。红色衣兜被拾起,指尖反复摩擦,不舍孩子最初的一面。“为什么……为什么”
“你告诉我……我真的错了么……”
黑暗笼罩在她周围,连一丝曙光也不肯施舍。
朱祁镇走到云仪阁前,抹了抹泪。
“茗儿”
灯盏旁钱安茗小心翼翼的摸脸上的伤,神态呆滞。
“茗儿”
“陛下相信臣妾吗”
“相信”
“可是她不信”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就万念俱灰了吧。
眼上的纱布绕开,看到的是她染湿的睫毛。朱祁镇掏出外药,抹在她泛红的脸上,阵阵刺痛。
钱安茗推开他的手,跪在地上。
“臣妾求陛下……废了臣妾!”
“你……快起来!”
“陛下!臣妾知道陛下不会这么做,臣妾与陛下夫妻百日,情深意浓。但是如果废后的诏书能够平息她心中的怨气,臣妾可以担这个罪责!”
“不可能!朕永远也不会废后!”
“陛下!”
“这种没有结果的谩骂、指责,臣妾已经受够了,倒不如臣妾认下这个罪,一死了之!”
“茗儿!”朱祁镇已经震怒,换做是也会如此。夹在两个挚爱的女人的中间,徘徊不定又无法给出公平的依据,无疑是个无能的男人。
“不可……”
“太后处罚了贵妃”朱祁镇压低嗓音说。
“周妃?!”
“就在你出事那天”
高辰蔚突然来撒怨,大闹云仪阁。太后不仅处罚了她,没想到同时也处罚了贵妃。
时间刚好吻合。可是怎么会这么巧?难道与贵妃有关?!太后一定知道些什么。
“臣妾要见太后!”
“我去罢”
“嗯”
钰笺来换香。周惋盈睁开眼睛,看到纪殊炫仍在熟睡,忙示意她快些清理。待钰笺走后,才将眼神移到她脸上,淡淡且满足地一笑。
身边人睡意消去。看到周惋盈后,心上一拧。
“殿下怎么如此惊慌?昨夜臣妾与殿下……”话语未尽,她脸上瞬间羞红一片,其意不言而喻。
“你胡说!”纪殊炫退后一步,手扶着脑袋,意志错乱模糊。
“殿下难道都忘了吗?殿下来含香殿与盈儿共进晚膳”
“住口!”纪殊炫欲要再发泄,还是扯下衣服离去。
“殿下!殿下!”她继续喊着,虽然狂热了一夜,她却仍旧感到冰冷。
转身看到白色布榻上落了红,唇边上扬,全掩盖了心中的伤痕。
“钰笺,拿去洗了罢”
“是”
“等等”又在她耳边低语几声。
“殿下呢?”
“回王妃,王爷去了含香殿”打扫的婢女道。
“好,我知道了”
“啊!”一婢女撞上凌昀若,手中的盆跌落在地上。
“罪奴不长眼,王妃娘娘饶命!”
“无妨,起来吧”
“谢王妃!”
盆中白布上的一抹红让她留意到,满是惊疑的目光看她:“你是盈妃的人?”
“是”
“退下吧我还有事”
“是”
“殿下,你怎么了?”迎面碰上纪殊炫,前去扶他。
纪殊炫眼睛眨眨后躲闪,吞吞口水才道:“奥,没事”
“这么大的酒气,昨日饮酒了?”
“嗯,下次少喝些”
“我扶你进去”
“碧瓷!准备醒酒汤!”
“是,小姐”
二人双手叠握一起,纪殊炫紧紧抓住她,给她的感觉微弱又真切。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酒早就醒了,根本无需什么醒酒汤。不过是一时难以接受,自欺欺人罢了。
“醒酒汤来了”
“给我罢,我送进去”
“是”
周惋盈刚要接过来被凌昀若抢先一步,对上她阴沉的脸,无奈站在一旁。
回想起刚才婢女盆中染红的白布,再加上打扫婢女的话,凌昀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来的挺快”
“姐姐也是,一大早就赶回来了”
“殿下酗酒成瘾,你作为王府侧妃理应行驶规劝之责,我不在场,但是当时是什么样子,相信不用我说”
“姐姐……”
“你退下吧”
“是”
周惋盈看看纪殊炫,纪殊炫碍于自身难保,只得听着她在这絮叨批评,一声不吭,周惋盈只好转身离去。
“昨晚,你去她那里了?”
纪殊炫起初不敢回答,怕激怒她,只好避重就轻应着:“用了晚膳”
凌昀若皱紧眉头,把醒酒汤放在碧瓷手中命她撤走,碧瓷有些不解。
“还有吗”
纪殊炫不敢再说话,凌昀若看他的样子,终于笃定了答案。她攥紧拳头,怅然失神:“好”
“若儿,若儿”
“别叫我若儿”
“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来我殿内,醒酒汤也别喝了我看你根本就没醉,钟泽!把易王的被褥都搬到含香殿去,陪你的盈妃去吧!”
“我不走我不走”
“不走也得走!”
“若儿!”
凌昀若赶快把门关上,碧瓷从窗户上看到纪殊炫关门的时候被夹了手,疼得直跳起来,噗嗤笑出声。
“开门啊若儿”
凌昀若细细回想方才种种,发现纪殊炫与周惋盈还有钰笺的身上都有一种异味,虽然加以酒的醇香浓烈作为掩饰,却还是能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