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样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瘠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长久凝望孤月之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的祖先,我死去的人,那些活着的人
用铜像纪念的魂灵:
我的父亲的父亲死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前线,
两颗子弹洞穿他的胸膛,
留着胡子,死去,被他的部下用牛皮包裹;
我母亲的祖父
——才刚刚24岁,在秘鲁率领三百人冲锋——
现如今都是骑着马消失的亡灵。
我给你我书中包含的所有洞察力,
我生命中的所有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我仅存的核心,
——不可由语言言说,不可和梦想交换,不可被时间、
欢乐与困厄触碰的核心。
我给你在你出生之前、日落时见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的诠释,你的理论以及关于你
真实而奇异的信息。
我给你我的孤独,我的黑暗,我饥饿的心;
我想要用无常、用危险、用失败贿赂你。
——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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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像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舒婷 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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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我用风对你说过爱,
如沙地上小动物的嬉戏
或暴躁得像鼓鼓的风琴;
我用太阳对你说过爱,
镀金年轻的赤裸身体
为所有单纯的东西微笑;
我用云对你说过爱,
天空支起的忧郁额头,
悲伤涌动;
我用植物对你说过爱,
透明的轻巧造物
覆上突然的羞赧;
我用流水对你说过爱,
光亮的生命蒙上阴影的河底;
我用恐惧对你说过爱,
我用快乐对你说过爱,
用过厌倦,用过恐怖的词语。
但是这样不够:
比生命更远,
我想用死亡对你说爱;
比爱更远,
我想用遗忘对你说爱。
——路易斯•塞尔努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