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晓清
01
每次回来，我总要去舅奶奶家逛逛。一是吃完饭走走方便消食，二是看看她，陪她坐坐。她一个人，真是孤单透了。
舅奶奶才五十多岁，舅爷爷七十岁左右，舅爷爷比舅奶奶大了十多岁。只是舅爷爷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当时还不到七十岁。
舅爷爷虽然去世了，但他是退休教师，所以舅奶奶现在每个月可以领几百块钱的抚恤金。而且他们的孩子，也几乎都很有出息，都在外面买了房。
舅爷爷去世后，就只剩下舅奶奶一个人，守着他们两层楼的家。之前还有一个小孙子陪她守着这个家，可现在，小孙子也进城上学了。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可以享享清福，不需要像以前那么操劳了。可不是这样的，她依旧操劳着。
02
今天早上，我问奶奶，我舅奶奶还在家没有？奶奶说，你舅奶奶会闲的住，会待在家里，可能早就上山干活了……
其实，我要问的是，她去她大儿子家了没有。因为她大儿媳妇快生二胎了，她要去照顾儿媳妇坐月子，可能不在这边的家。
奶奶答非所问。
我吃完早餐后，漫游漫游地走到她家门口。门口有很多她用泡沫箱种的蒜啊、葱啊，郁郁葱葱的，在阳光下，陪她守着家。
我走到门边，敲了敲门，楼上楼下都没人回应。她不在家，只是不知道是下地干活了呢，还是去照顾儿媳妇坐月子了？
03
午睡起来后，我出去上厕所，在路边遇见舅奶奶。她正背着一个背篓往家走，我问她干什么？她边走边说卖菜回来，让我去她家玩。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去她家。远远看去，门是关着的。我心想：不会又干活去了吧，我还有事情请她帮忙呢。
走近了，才发现舅奶奶在房屋边的地里栽大蒜。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她说进屋里坐，她知道我不能晒太阳。
我说我给她掰瓣，她栽，她说不用。进屋后，我看她买了好多发芽的大蒜。我和她把大蒜都掰成一瓣一瓣，方便之后她栽。
闲聊时，她说明天要去把包谷种上，再过两天，就要去照顾儿媳妇坐月子了。似乎每次见到舅奶奶，她都在忙，但总也忙不完。
04
确实，舅奶奶一直都在忙，忙完子女的事，又开始忙孙子的事。
虽然舅爷爷是教师，但是那些年，教师工资很低。一家人要生活，四个孩子又都在上学，光靠工资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舅奶奶不仅做家务，干农活，还做小生意，忙得团团转。
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应该是享福的时候了。可舅爷爷却走了，留下她一个人。但至少不需要那么努力赚钱了吧！
可她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努力甚至拼命地赚钱。不仅种地、卖菜，而且，还去当搬运工，有货的时候，还和人家去下货。
我和奶奶说，我舅奶奶干嘛还这么拼命地赚钱啊？奶奶说，担心她小儿子啊，他没有正式工作，想多给他挣点。
是啊，她的儿子们，都是有编制的工作人员，只有小儿子是出租车司机。所以，她还需要为他操劳，继续为他的儿子操劳，也就是她的孙子。
有天和舅奶奶聊天时，她说到，自己要存点钱给她的小孙子，怕他小儿子以后没有钱给孩子读书。
舅奶奶想得真远，做得也真多，带完儿子，还要带孙子（她小儿子结婚早，离婚也早。当时，孩子小，全是舅奶奶和舅爷爷一手带大的）。
舅奶奶一辈子都在为子女操劳，为孙子操劳，操得一身病。
05
记得上次见她，她说右脚的脚底疼，说是什么膜炎。今天我问她，现在好了吗？她说没有，一直吃药、泡脚的，但还是疼。
我说我给她上网查查，我查完之后，告诉她要多休息。她说休息什么，没时间休息。她说她都没有背重的东西，重的都是用手推车车推的，只是走走路。
我告诉她，如果不好好休息，可能吃药也没用，她不说话。我知道她不会休息的。
她以前脖子疼，颈椎有问题，她没休息。她手腕疼，也没休息。
这次，她一样不会休息，只有实在疼得动不了了。她才可能勉强休息几天，之后又开始忙碌。
06
其实，为子女操劳，甚至为孙子操劳的，在偌大的中国，又岂止一个舅奶奶呢？
舅爷爷同样也是。
还记得，我到城里上高中时，舅爷爷说过一句话。他说不要坐车，走路去，还可以锻炼身体，他以前都是走路去的，四个小时就到了。我知道他是走路去给读书的叔叔们送生活费。
舅爷爷作为一名小镇的教师，虽然之前工资不高，但退休的时候，工资已经六千多。算是比较富有的了，可他却一直都是一身中山装，也从未出过省。唯一一次出省还是生病后，出去治疗，回来没多久，就去世了。
他一辈子为儿为女，为他们活了一辈子，却唯独没有为自己活一活。
如今，中国的大多数父母，都是如此。
我父亲就是如此。
让他现在少干点活，他不听，要赚钱。让他出去旅游，他不去，浪费钱。让他别为弟弟操心了，他已经长大了，他生气，他说怎么可能不操心。
我想，你的父亲、母亲或是爷爷、奶奶，也是如此吧。一直在不停地操心，为子女而活，唯独忘了为自己操心，为自己活。
中国的父母们啊，子女长大后，请将剩下的日子为自己活吧。
一辈子，至少为自己活几年，不要一辈子都是为子女活，为孙子孙女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