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姓夏,是一个高高大大的藏族女童鞋。我们是在高三复读那年相识的。那年夏末,因为高考失利,进入了二中补习,但只是插班,并没有进入补习班,因为我是文科生。总算也有了班了,原来的学校文科生毕业班只有两个学生,上课就像放牛娃,想在哪里上就在哪里上,理科生上课时就在操场上游荡。初识夏叶是报道那天,在学校门口就遇上的,她穿了鲜艳的花长裙子,头发黑亮特别长,还编了许多小辫子,在我身后急匆匆地走过,如旋风一般,长发飞扬,裙裾飘飘,忽地就把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留给我一个美丽的背影。好有藏族风味啊,我在心里暗暗想到。
报道的当天上午,简单的开了班会,老师就让我们回寝室休息。因为是插班生,我并没有和班上的同学住在一起,而是和当年的复读生统一分配了寝室。我的寝室是在307,推开门,我眼睛一亮,咦,那个花裙子美丽背影映入眼帘,原来她也是这个寝室的啊!而且即将成为我下铺的姐妹,因为只有最后一个位置了,就在她的上铺。
各自铺好自己的床铺,整理好行李,大家自报起家门,姓甚名谁,打哪儿来?原来他们都是理科班的,这区那县的复读生。只有她,这个叫夏叶的女童鞋,家乡有点远,是从阿坝州来的,她真的是一个藏族女孩子。她的皮肤不白,有点高原红,黝黑黝黑,看起来特别又健康。她的眼睛特别大特别亮,忽闪忽闪的,一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尤其是两个深深的酒窝很是醒目。她很爱笑,对谁都是一脸真诚和善意。但莫名的我总觉得在她的笑容里偶尔有抹一闪而逝的忧郁。
刚刚开学的第一个周末,大家都没有回家。吃了饭一会就回到寝室里聊天,难得今天因为是周末没有晚自习。我们坐在床上说说笑笑。我们特别好奇,问叶子咋会来我们学校上学?应该说,她在阿坝考试,应该会比较容易的,他她说她只是来上学,还是会回去考试的,我们就更加奇怪了,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这边教学质量好一些吗?叶子没有回答,抿了抿嘴唇,别过了头,犹豫了一阵,才低声地说了句:“是啊”。我望着她,她的眼中又闪过了那抹忧郁的神色。
补习的日子紧张而又忙乱,大家除了学习,几乎没有那么什么时间聊天联络感情。中期考试结束那天,终于有一丝喘息的时光。那天刚好是周六,上午结束考试,下午放假半天。秋天如约而至,我们去了石刻公园。金灿灿的银杏叶在温暖阳光里翻飞着,夏叶在树下提着长裙雀跃着、旋转着,跳起了舞,把一捧捧叶子撒向天空,我们都夸赞她美极了。舞罢一曲,我们问她藏区的童鞋是不是随时都这么喜欢唱歌跳舞?她的童鞋都跳得这么美吗?她愣了一下,笑意遁去,默默地坐下来,慢慢的给我们讲了一件往事。
两个月前,刚毕业的夏叶和几个同学好友约定来一个毕业旅行。他们去的地方叫美拉雪山,是当地的一个正在开发的景区,山路陡峭,不太好走。他们租了一辆面包车,六个男男女女的在回家的路上,兴高采烈,意犹未尽 ,本来走大道就顺利回家了,可是在半山腰时,他们拐上了一条小道,准备去探险,没想到,走上岔路没多远,车子出了问题,突然剧烈的抖动,加上路面凹凸不平,在一个山坡上拐角处,车轮压起一颗石子,突然彈向挡风玻璃,司机吓了一跳,本能踩了一个紧急刹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杰嘎“啊”地大叫一声,头撞碎了挡风玻璃,直接从车子里飞了出去,滚下了悬崖……他们报警后,在警察蜀黍的帮助下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他救上来,但是,他已经面目全非,颈骨折断,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停止了呼吸,永远的离开了……几个童鞋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杰嘎走后,他的母亲卧床不起,夏叶和童鞋们去看望几次都被赶了出来,童鞋们聚在一起也只有深深的负罪与哀伤,窒息的空气让他们谁也呆不下去。有两个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没考上的两个去了云南,夏叶也来了四川二姨家复读。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杰嘎和夏叶的高考完毕后就正式开始恋爱的约定才刚刚开始,杰嘎就永远留在了那个没有结束的夏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