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兴贵族的代表

去年春天，司马燕的丈夫郝大方就已经担任了市长助理，财政局党委书记、局长。郝大方的父亲市人大郝主任，已经是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了，虽然户口本和身份证上今年才刚满五十八周岁，可她老公公自己都说工作力不从心了，不想再改年龄，到届就算了，自己也该退出冈山市的政治舞台了。

   郝大方的父亲就是想继续赖皮赖脸地再干上一届工作，上级组织部门也不可能再无原则地照顾他再钻空子，再继续担任市人大主任了，他再是一个开国中校军官之子，再从小就是一个红孩子，历史背景再深厚，后台再硬，也甭管他心里还有什么遗憾，今年年底他都得回家修养他的老年人生去了。

   多年游走在灰色地带，赚钱有捷径，经商风格颇为剽悍、干练的司马燕，当年从倒卖茶叶和高档烟酒当中发达了。她手里有了钱，底气足了，说话、办事也就更加任性了。

司马燕说话办事从来就不墨守成规，更不会做什么一头撞到南墙上去的傻事情。别看司马燕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没什么文化知识，可她天生就是不喜欢做什么具体的体力工作，她的脑袋瓜子转悠得就是比一般人都快一些，思考问题就是比一般人都深得多，什么事情就是比一般人都想的周全。她的那一双黑白分明，风情万种的大眼睛，看事情、看人，就是比一般人都看得透彻，都看得远上那么一大骨节。她的那一嘴伶牙俐齿，巧如八哥的小舌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司马燕现在说起话来，让人们猛不丁地听着是挺有精神素养的，可她办起事情来就很物质了，物质的都令人心寒。说到底她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可悲、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凡是可悲、可怜又可恨的女人，都非常自私，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都是一些对别人极其不负责任，而且又是极其可恶、可怕的女人。

没有自己赚钱的大平台，那我就自己寻找机会去发展自己赚大钱的大平台。

前年秋季，司马燕脸不红心不跳地主动向他们公司领导请缨，自己投资了一些流动资金，以10%的股份当上了煤气公司第三产业的五洲家具城股份有限公司的一把手。

   在那个畸形发展的畸形经济年代，很多企事业单位都办一些和自己单位无关的实体产业，且科技含量一般都不高。当时，不单纯仅仅是掌权的那些一把手的脑子进了脏水，而是那个时代的社会潮流，时髦。经过这些年的社会实践证明，当时企事业单位那一些五花八门的第三产业，大都以失败而告终，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民营企业，国有资产落到了个别人的手里头。

纵观人类发展史，凡是畸形发展经济的年代，就造就了一些畸形的社会经济动物。从客观上来讲，这些社会经济动物，也多多少少地推动了社会的进程，这也是实实在在的社会发展史。任何一段时期的社会发展史，其实还是挺有戏剧性的，有些事情还是挺不可思议的，令人琢磨不透，就是让那些社会历史学家一时三刻跟人们也讲不清楚，解释不明白，这的确是一门相当庞大的，非常复杂的综合学问。

冈山市煤气公司的第三产业，五洲家具城股份有限公司，自打开业以来就不怎么景气，司马燕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是个亏损的乱摊子了。当时社会上，煤气公司里，有许多人都背地里笑话司马燕这个年轻女人不知道事情的轻重，是瞎逞能，是放着舒服日子不好好过，花钱买头疼，买气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败家娘们。

司马燕的丈夫郝大方，也并不看好这件事情，从心里来说不愿意支持司马燕做这个费心费力又不讨好的工作，只不过是他拗不过司马燕，爱屋及乌，不得不违心地听从他这个小宝贝的调遣。到后来，他竟然积极主动的出谋划策和司马燕沆瀣一气的一起赚大钱了。

   司马燕有空闲的时候，只要是跟她弟弟司马军闲聊，她就会发自肺腑地说：“这几年你看明白没有，现在的社会就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你想要在社会上让别人尊重你，你就得必须拿出相应的实力来。很多时候并不是说你尊重别人，别人同样会尊重你，这是需要以你自己强大的实力为基础的。刚来城里的那几年，我算是深深地体会到了没有金钱，没有社会地位就会受别人欺负的滋味。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拼命地发展自己的综合实力。如今我也算是做到了，别的不敢讲，在冈山市来说，我也算得上是一个年轻的大富婆了。”

   那几年里，司马燕别管是给谁办什么事情，收人家钱财的贼胆和伎俩，是越来越大越高超。她的贼胆和伎俩，让已经思想保守、脱离群众、脱离实际、不接地气的老公公和老婆婆都看傻了眼。让精通世故，熟悉官场，明白社会潜规则的丈夫郝大方，都暗暗地叹息自己敛财的头脑和手段，还远远不如他这个年轻美貌，狐狸精似的小妻子。真是后来者居上啊！

   那几年里，胆大心细，精明过人，做事干练的司马燕，巧妙的不断地把她老公公和她丈夫手中的权力一步一步的都引入了冈山市官场，引入了经济市场。她做生意的心计和手段，眼看着是一天比一天精明，一天比一天娴熟，她已经融入了冈山市的特殊群体，成了一个社会上的既得利益人物。

   司马燕对冈山市政府的那一些各级别官员私下经商的套路堪称了如指掌，在冈山市她有通天的人脉关系，更重要的是她手里已经有了相当雄厚的财力，她所掌控的五洲家具城股份有限公司，现在不仅仅是单纯地销售红木系列家具，她还组建了一个规模不算小的生产家具加工厂，一条龙生产、销售起高、中、低三个档次的实木办公用品和真皮沙发等等大众化的产品。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市委、市府、市人大、市政协、武装部和各个部委办局，以及各个企事单位办公室里的老板桌、老板椅、沙发、茶几和书橱，几乎都是来自鲁南地区赫赫有名的五洲家具城，司马燕也足足地实惠成了一方大富豪，可以说算得上是冈山市新兴贵族阶层的一个主要代表人物了。

天资聪明会来事，手脚勤快，嘴巴又甜的司马燕，当初大大方方的和郝大方结婚不到一年多的时间，她就已经博得她老公公的欣赏，取得了她老婆婆的欢欣，很快地就消除了郝家两个门当户对，大家闺秀的妯娌对她的轻视和嫉妒。

司马燕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媳妇，头脑、心计、手腕和语言沟通能力，那确实是不一般，渐渐地她这个长房的小媳妇，就成了他们郝家家族的一个主心骨似的中心人物了。

   现在郝家这个大家族里的人，以及多年来和郝家家族来往密切的那一些亲朋好友，不管他们在社会上都戴着什么颜色的乌纱帽，从事着什么职业，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们只要遇到了什么难以处理的棘手问题，或有了什么烦心恼火的事情，几乎是哪一个人都会私底下里来找司马燕商量商量，请司马燕给想想办法，出出点子什么的。热心又喜欢帮助别人的司马燕，既有先天丽质的美丽容貌和说话坦率，办事武断的泼辣性格，又有一种后天培养出来的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办事圆滑的处世本领。

   司马燕现在确实是有了一些职业妇女干部的日常生活习惯和工作作风。她不论是在公司里，还是在家庭生活当中碰到了什么复杂、棘手的问题，她只要打眼一看，就能瞧出个道道来，脑子一转悠，就能寻思明白个一二三，眨巴眨巴双眼就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该怎么办事了。

   生活、工作环境，确实是能够锻炼一个人、改变一个人。现在的司马燕。待人接物似乎已经达到了不卑不亢，处事不惊不火的境地，别管她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轻易地多言多语了，可一旦她开口说话，那可是句句有分量。

   这几年来，司马燕的身上也迅速地长出了许多大户人家官太太的那一些虚伪做作，装模作样的熊派头。有的时候，她跟人们说话会不由自主的就居高临下，盛气凌人，扯着官腔用鼻子跟人家哼哼哈哈的应付了。当然啦，她是看人下菜碟的。

   司马燕的社交能力，以及她的社会身份和她这种特殊的社会地位、政治背景，让一些见多识广，多年浪迹在社会商场、官场上的伪君子们都从心里欣赏她，佩服她，巴结她，又都害怕她这个双重性格，双面孔，脑子灵敏，胆大手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天到晚活跃在社会政界、商界上的年轻女人。

   司马燕致富的速度快得让一些人震惊，同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甚至还有那么一些精明的政府官员，社会经济人物都和她一起联手做生意了。在冈山市的官场上想进一步，在冈山市的商场上想发展的一些能人，几乎个个都知道司马燕的本事通天，谁都不敢轻易地得罪她，许多人都想尽一切办法靠近她，跟她套近乎，为她办事，为她提供便利。她就像一个大蜘蛛是的，在冈山市里已经无形当中织成了一个千丝万缕，纵横交错，以她为龙头的利益勾连的社会大网络。

　　司马燕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天天站在南菜市场上卖水果、炸萝卜丸子，忙活烧萝卜丸子汤的司马燕了，她已经是冈山市政协常委，煤气公司党委成员，工会主席了。另外，她还一直担任着煤气公司的第三产业企业，五洲家具城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这个公不公，私不私，不断地往自己腰包里装钱的职务。

   现在的老百姓几乎都知道，政协委员在我国是荣誉极高的资格称呼，上能参议政治，监督官员，下能走访民情，上达天听，一般的人要想得到此项头衔，那确实是不容易，因为推荐、选拔、审核、授予，都有严格的要求和程序。但司马燕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在全民经商的大潮当中，她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在冈山市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精英人物了。

   冈山市里的一些知情人士几乎都知道，司马燕当初步入冈山市政协的时候，有人专门打招呼，有人幕后指使，还有一些官员揣摩市领导意图，刻意讨好市领导，主动为之，司马燕并没有费多大心劲就一步坐到了市政协常委的位子上。

   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摸着石头过河的社会发展进程时期，社会上的一些有钱的人物，别管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他们摇身一变进政协，已经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民间故事，而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别说是一些在社会上有声望，有钱的大人物，就连一些有钱的各级别、各层次的戏子进入国家各级政协的这种事情也都不稀奇了，这种事情似乎是已经形成了一种社会风尚，老百姓都已经习以为常，也都见怪不怪了。

　　司马燕施展才华的平台大了，跟在她后面当拉拉队捧场的队伍也长了，她也开始自我膨胀起来，一天到晚的轿车接来，轿车送去，天天忙活的屁股不带腚帮子，忙活得越来越有气质，忙活得越来越年轻越漂亮，忙活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忙活是越来越财大气粗了，在冈山市里已经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利双收的社会大人物。　　司马燕自小在小山村里长大，缺乏基础教育和道德教育，她就像山坡上的狗尾巴草一样，无序地自由生长，养成了刁蛮、任性的个性。做大生意，赚到大钱之后，表面上装模作样的说话办事有点修养了，可她很快地就自认为自己的腰板硬了，对家里的贡献大了，性格中专横跋扈，骨子里强势霸道的一面也很快地就显露了出来。她不仅在家庭、家族里大耍威风，眼睛里也没有了老公公，老婆婆，就连丈夫郝大方，她都不放在心里了。在外面那更是无所顾忌，她常以官太太、大姐大自居，成为冈山市人们口中的司马大姐大。对于司马大姐大这个称呼，她十分受用。

   司马燕经常自豪地跟她的一些朋友说这一类是的话：“一个人想要做大生意，赚大钱，最重要的就是头脑和眼光，就看你敢不敢去想，去琢磨，去放开手脚的干，就看你能不能看出东西的潜藏价值。前几年，很多人都对我说小小的县级城市，生活节奏缓慢，人们的思想观念传统陈旧，经济落后，卖红木家具指定买不动。我就不信这个邪劲，结果怎么样，这几年的实践证明了当初我的想法和做法都是对的，我既顺应了冈山市的社会发展趋势，又满足了我自己的现实生活需求。我亲手组建的家具加工厂的经济效益现在是挺好的，产品供不应求，但过不了几年我就会转产的，至于上什么项目，那要看冈山市的经济发展情况，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别管做什么生意，最怕的就是一成不变，任何赚大钱的生意都有它的黄昏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一些而已。我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辉煌的经历，但凭我现在的社会人脉，凭我的经济实力能照耀我的未来，这就是我做人、做生意的最大本钱。而且我还知道要想把企业经营好，只有这么两条路，改革和创新。在效益最好的时候改革，在资源最充足的时候创新。”

   司马燕这几年的社会活动能量，就连在官场里滚爬了多年，从来不吃亏，诡计多端，自认为违纪不违法的丈夫郝大方，都越来越欣赏，越来越佩服，越来越不敢招惹她这个聪明绝顶的社交鬼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