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一家人刚刚睡下,就得到老公舅舅的电话,说姥姥被送往医院了。这样的通知,意味着,姥姥也许这次挺不过去了。公婆和老公急匆匆去了医院,我因为看孩子留守在家。想着医院里可能的情况,心里觉得很悲伤。眼泪止不住地一滴滴滚出来。一个小时后,忍不住打过电话去,得知,姥姥刚刚走了,正在穿衣服。
好想过去,又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过去也是添乱吧。毕竟自己,是一个小辈,是一个外人。
于是就在家里,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写下这些字,让我的心,陪伴姥姥平安上路吧。
姥姥,此刻满脑子都是您和蔼可亲的,有时很调皮,有时很得意的,小孩子一样的笑。您总说,要和他们(妈妈和舅舅)“做斗争”,您这样说的时候,那种坏坏的,调皮的样子,好可爱,每次都惹得我哈哈大笑。
第一次见您,就很佩服您动作麻利,说话干脆果断,做的饭好好吃。后来,进了这个家门,收到您好多的关爱。我曾经帮厨,您“怪”我碍手碍脚,让我安心地去客厅看电视,我曾经试着炒菜做饭,您“怪”我浪费您的菜,说太难吃了,以后只许吃不许做。以后,真的,再也没有给您做过一次饭,却每次到您这里,安心地享用您做好端给我的饭,很多次,您就坐在我旁边,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吃饭。现在想起来,满满地感恩。谢谢姥姥。在您这里,是最可以安心地,尽情地,大吃大喝的。也记得很多次,您从超市采购好东西,鸡蛋,菜,肉,鱼,让我过来拿回家去吃。妈妈嫌麻烦,不愿意拿,您于是每次都打电话给我,我能感受到,您对我们满满的惦记和爱。所以,每次,我都听话地除了接受,只剩下感激。
从小,我的记忆里,没有姥姥姥爷的印象。我唯一印象中的奶奶,对我没有爱,只有嫌弃。所以,遇到您,真是我的幸运。您的性格很要强,但是您对我,却总是那样温和可亲。谢谢您,让我感受到长辈绵绵的爱,给我家的温暖。
记得很多次,我和婆婆吵架斗嘴,您都替我说好话,说我是个傻姑娘,不会哄人,但绝对心地善良。您也很多次谆谆善诱,让我看到婆婆对我的好对我的爱。您总说心疼我,一个人在外,远离父母,很可怜。您总说心疼我娘,自己的闺女不能守在身边。我和老公吵架,要离婚,您给我撑腰,说,他敢,我以后就再也不认他。婆婆要我生二胎,还要孙子,您在旁边偷偷说,生啥啥好,顺其自然,最好不生,累自己,好好待自己,爱惜自己身体,过轻松点多好。一边说,一边“坏坏”地挤眉弄眼,好像我们俩才是一个战壕的。
生了孩子做月子,是您和婆婆伺候我,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您不愿意和儿女一起住,却为了照顾我,“寄人篱下”一个月。很清楚地记得,您每天早晨给我端来漱口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当时我就想,谢谢姥姥,等您老了,走不动干不动了,我来照顾您,我一定把您对我的照顾还给您。
可是,可是。去年的重阳节前一天,您还买了萝卜要腌咸菜。在这之前,我参加了一个七天的外地课程,回来后还欠的假,然后又是回老家,大概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去看您。然后,就在重阳节这一天,我陪婆婆刚刚体检完,就接到舅舅电话,说您晕倒在地。然后,一切都改变了。
诊断结果是突发大面积脑梗。您再也起不来了。而在这之前,我认识您的七八年,尽管我在医院上班,但是,您从来不给我找麻烦,陪数不清的人看过病,我却几乎未曾陪过您。从事检验工作,您却从来不让我帮我检验,怕给我惹麻烦。以至于为您做点什么,我都觉得好荣幸。您爱学习,爱钻研,您自己调理自己身体,极少去医院。从来不给我们添麻烦。可是这一次。您却跟我们玩了个这么大的。
您病了,我却发现,我并不能为您做什么。每次的探望,都是匆匆的,陪陪您而已。我能做的,也只有买一些您需要的东西,去寺庙里给您烧烧香祈祷平安而已。以前想好的呢,将来您动不了了,我来照顾你?真的是,很多想的,不见得能做到啊。
更甚的是,您生病的一年间,我却离开了家。我终于回来了,不到十天而已,您却又离开了,而且是永远。
姥姥,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婆婆住院,孩子生病,阿爽的身体也不太好。我刚回来,工作还不太适应。原谅我,我一直没有去看您。不想说,自己忙。不想说,事儿有点多。不想说,我有些怵头过去看您,尽管我很想您。我知道我不是麻木。我知道,我只要想去,就可以去的。不管别人,只为和您见个面。哪怕见面,您也可能已经不认得我了。
说到这里,想起国庆节的见面。我终于可以去看您了。那时候您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可是您看到我,突然眼里就放光了。一把抓住我,激动地点着头,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没想到,这次见面,竟然是最后一次相见。不想请您原谅,我只好自己面对自己的愧疚。
谢谢姥姥。感恩您对我们的惦念远远超过我们对您的惦念。能做您的小辈,是我的幸运。有的关爱,是我们的福份。谢谢您为我们做了那么多。谢谢姥姥给我织的毛衣,给我亲手缝制的衣服。所有您对我的爱,我都记在心里。
更多的话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好停在这里,在心里默默祝福,姥姥,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