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过早凋谢的夏枯草花

(三)凋谢的夏枯草花

太阳还在东山头睡懒觉时,懂事又勤快的桐花姑娘就起了个大早,象往常一样,先把牛栏里的两头水牯赶到村外的河堰沟里吃草,回来时顺路到菜园摘了茄子和辣椒。做好早饭,等父母回家吃完后,她开始洗碗、扫地、收拾屋子,接着是清洗全家人换下的一大堆衣服。

蹲在小河边捶衣服的时候,望着河面漂浮着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沫,随着流水向远处飘荡,她的心思也飞得老远。再过两天,家里人为自己办完17岁酒席后,她就要到南方城市打工去了。

听表姐说,找到厂家后,只要肯吃苦,又卖力,一个月就能挣到1000元多块钱,一年下来就是万把块钱。真是那样,爸爸的肺病就能治疗,妹妹的学费也有了着落,妈妈再不用成天唉声叹气发愁了。只要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自己辍学也就值得了。

这两天要抓紧时间多做点家务,还要多采点“牛低头”换路费,抽空还得去趟学校,把几个好朋友讨要的照片送去。马上就要中考了,也不知她们考试前的准备工作做好了没有……

她信马由僵地想着,不知不觉中竟耽搁了和婶妈一起去山中看牛的时间。

等她一件一件把衣服晾在门口的竹竿上,婶妈早已走了。她独自回家戴上草帽,拿了两只装“牛低头”的蛇皮袋,顾不得和家人打招呼就径直进山了。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这一次偶然的错过,竟改写了她整个的人生。

太阳似一团火球,肆意的向大地吐射着烈焰。饥渴和酷热把早起做活的庄稼人都赶回了家。空旷的山路间,只有她一个人独自采摘着“牛低头”。她边采边低头,自己也不免有些好笑,明明是“人低头”,偏说成是“牛低头”,这不是人类自己骂自己嘛。

爱唱歌、爱幻想的她这样想着,一会儿的工夫,采摘的“牛低头”就装满两个袋子。她擦了擦汗,找了个大树下的阴晾地坐下来。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远处河滩上悠悠吃草的牛,她留恋地看着这一切,心情比阳光还要灿烂。快读完初中三年级的她早就听人说,广东是沿海经济发达地区,那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就象歌里唱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她向往着远方,向往着明天,向往着用双手创造自己全新的生活。

王道秋看见她的时候,已经在附近山上转悠三天了。他也是王家中湾人,与桐花是同村同族同辈,平时她总是喊她秋哥,他没有亲妹妹,当听见有人叫他哥时,心里就格外亲切和满足。

由于父亲体弱多病,他又是家中长子。小学四年级后,他很自然地回家种地了。生性内向孤僻的他默默地接受着命运的安排,跟村里许多人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可是命运有时真的很捉弄人,当他由少年慢慢长成青年,正值娶亲成家时,却患上了严重的肝病,使他至今未娶。他怕家里人嫌弃他的病,怕村里人笑话他无能,便终日懒与人共,在湾中几乎是独往独来,一晃就到了28岁的年景。

春节刚过,看着同乡们纷纷外出打工,他也寻思着,这样窝窝囊囊地生活着,不如到外面去看看走走,顺便散散心,赚点钱,兴许还能带回个“打工妹”呢!

正月16,带着美好的梦想和改变现实的憧憬,他来到了广东惠州,和同乡们进了一家制衣厂打工。可是外面的世界并不如他想像的那么精彩和耀眼,对于一个好吃懒做,又患有疾病的人,他的身体渐渐有些吃不消繁重的活路,三个月也仅赚了千把块钱,而且因为疾病还经常遭到同住人的白眼。

6月初,心灰意冷的他索性辞工,住在厂附近一家旅馆里,每天看一些黄色录像和淫秽书籍度日。极度空虚和失望之下,他决定回家结束自己的生命。

6月13日晚,他如幽灵般回到古庙镇,却没有回家。趁着夜色,他悄悄隐入附近的山中,找了间无人居住的空屋住下。随后几天,他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孤魂一样,在方圆10多公里的山岭密林中随处飘荡。饿了吃几块饼干,渴了喝几口泉水,走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翻看随身携带的黄色书刊,偶尔还比照书上发泄一番。

他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但是马上去死,他似乎又心有不甘。无聊中,他在附近一间空屋中找到一把铁锹,去海拔最高的唐寨山上为自己挖了一座坟墓,并搬来一块块石板,将墓壁和墓顶砌好,只留下一个进出口。他想等他玩累了玩厌了,就喝下买好的“敌敌畏”,然后爬进墓里,自己封上墓口,悄悄地从人间消失。

正是那天,他一觉醒来,已是正午时分。酷热难耐中,他寻思先下山到附近的水库洗个澡。无意中,他瞅见了正坐在田埂上的她。而他一看见她,就意识到自己要干什么。

他摸了摸随身携带的西瓜刀,大踏步地冲下山来。他要为这几天的游荡寻找一个结果,他要为自己空洞扭曲的心灵找回一份“慰藉”。

山林河滩似乎预感到了危险,都紧紧地屏住了呼吸,四周死一般的寂静,而这寂静则更让他兴奋和恣意。

梦想中的她终于听到了动静。一回头,他正在眼前,“哟,道秋哥你怎么在这里?”她惊奇地问。

久违了的亲近让他更加怦然心动,邪恶已经占据了他的身心。

“来找你玩玩。”他恶狠狠地说着,西瓜刀已架上了她的脖子。惊恐、慌乱已让她完全不知所措,来不及呼叫和挣扎,她就被他按倒在地,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她失去了知觉。

山在动,地在摇,树林在哭泣。未等她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又骑在她身上举起西瓜刀向她颈部一阵乱砍。他必须除掉她,否则即使他死了,这事被她传出去,他的家人从此也无颜见人。

她拼命反抗,大声呼喊着“救命”,却怎能敌得过丧心病狂的他。渐渐地,她失去了意识,只是两眼死死地盯着通往远方的小路,直到极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烈日下,鲜血霎时凝成了黑浆,山花和小草都蔫了头,似乎在为她呜咽泣鸣……

一阵凄厉的鸦叫,让他蓦然惊醒。他仓皇地逃到河堰沟西边的山上,顺手将刀扔在路边的荆棘丛中,回到存放衣物的山上。换下沾满血渍的衣服,烧掉自己的身份证,掩盖好随身携带的其它物品,他留恋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顺着山路径直来到东边10多公里外的凤凰寨山顶。

他要死在离家远一点的地方。他知道,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魂魄都不可能再留在王家中湾了。

等待他的是必将是正义的审判和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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