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风声比较紧,你看看还能来不能来”。
我刚准备说什么,电话那边已经传来嘟嘟地声音。是老陈的电话,老陈是辅导班的老板,我的前同事。
我是省重点中学的英语老师,周末在老陈的辅导机构代课,仅一个周末就能挣几千,是我在学校半个月的工资。
一年前,老陈邀请我入伙,课时费另算,还另外给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要求很简单,我帮他把学生带过来。我动心了。
之前一直风平浪静,在外面代课成了我和其他同事心照不宣的秘密,因为基本很多在校老师和机构都有合作。
最近,教育部下发各种文件,整治课外辅导班的乱象。自然地,在外面代课的学校老师也是首当其冲,一旦被查出来,直接踢出学校。
我虽然在外面代课,但是我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省重点学校老师的身份是我出来代课的活招牌,这个招牌一旦没了,一切都完了。
这几天,风声很紧,迎风而上那是往枪口上撞,听说同事们最近都在静观其变,补习班能推的都推了。
我有点动摇了。
•2•
明天就是周六,老陈前面说让我看看能来不来,我觉得没必要冒险,想着要不先给老陈说停一次课吧。
结果电话打过去,老陈的语气里透着不情愿:“这课说停就停,家长会不会不高兴,得罪了这些金主们以后这辅导班还怎么办下去啊!哎呀,不就一个检查吗,怕什么,大不了被查到了以后就不在学校做了,咱兄弟两好好的一起发财。”然后老陈发出一串事不关己,坐看好戏的笑。
我暗暗地骂了一句:妈的,老陈这个老狐狸。前几天让我看情况,今天说个这,我哪一天真被开了,他肯定第一个落井下石。
•3•
几年前,他死乞白赖地拉我入伙,他刚从学校辞职,想自己打拼一番,在学校的时候关系不错,几次上门来找我,因为我是名师自带招生光环,对他这个刚起步的辅导班来说我就是挣钱的工具。
那时候我的妻子刚有了孩子,我的工资不多,始终没在这座城市给妻子一个家,心里过意不去。恰巧老陈来找我谈合作,听到了他开出来的条件我挣扎了一晚上还是同意了。
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就这样干了几年,也挣了不少钱,家里的房子也买上了,孩子也上幼儿园了。一切都还不错。
现在,他的辅导班日见起色,他倒是有点想把我替掉,少一个人分红,他求之不得。
今天又是周六,我的课在晚上七点,明明夏季傍晚六点却早已经黑了一大片,低鸣的蝉叫让人有种末日的感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吧。
•4•
最近查的这么紧,我不得不小心再小心,我的心烦躁不已,纠结了很久还是去上课吧,毕竟课时费诱惑力不小。我戴了很低的鸭舌帽,用黑色的口罩遮着脸。一进辅导班楼道开始左右看,生怕有调查的人暗暗跟踪。教室里有助教老师,课前以让学生认真学习为借口,收了学生的手机,防止学生拍照。教室外也有助教老师把我望风,我以为一切天衣无缝。
突然听到了咚咚咚敲门的声音,一开门助教说有一个男人自称这个班孩子的家长,在办公室等我,想问问自己孩子的情况。
没多想,课间,我匆匆上了楼。
一进门,我愣住了,来的正是我们学校的王校长。
大雨如约而至,回家的路被大雨湿透,而这座城市依旧车水马龙。
第二天,教育局的相关领导开始对我展开调查。
老陈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