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爷爷,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

刚打电话问爷爷什么时候出院,妈说在签字上午回老家。爷爷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一周要回老家了,这是建成新房子他第一次回家,这次回去,大概再也走不出家门,而我只是在城市里等着房子去名签合同,毕竟70w违约金我赔不起,所以只能等。

我对爷爷的情感可以说很复杂,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我外公。一生两女两继子,育四个孩子,我是老大的老大。

对爷爷的记忆主要停留在四岁前,他每周五下班不管多远都把我接回家炒一斤肉的肉片,最爱的衣服是写着少帅的蓝色套装,最爱吃的饭是他在用瓦罐在火灶里帮我煨的黄豆猪油拌饭、最欢乐的时光坐在他肩膀上路过雨后的王家大湾竹叶的哗哗作响,那时候父母忙,爹奶孩子多顾不过来,只有他把我捧在手心,做我的勇士,而我是国王。

欢乐的时光转瞬即逝,大概我四岁左右他续弦,这之后的将近25年我和他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我想他还是那么爱我的,只是有了新的家庭,他说不出口,我想他还是宠我的,只是分身乏术,在十八岁之前我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就突然不宠我了,哪怕我装出很懂事的样子也不能理解,每一次我向他撒娇,都能引起他新家庭的内部震荡。

我有两次撒娇在地上打滚,都是六岁左右,一次是想要雅慧的上发条的飞机,一次是要我妈妈给我买棒棒糖,都在老家郭湾的客厅,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无理取闹和不讲道理,只不过是每次都看到看到你正好在呀,顺势而为想要你哄哄我,6岁的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大人的事情。

后来到8、9岁的时候在玉泉读小学,经常吃饭奶说我不如岚父懂事,我无力反驳,以前在你面前我也是不懂事的啊,多次为了手炉里面的煤球、校服、方便面、吃饭挑食你和奶关门吵架,直到有一天因为两三块钱的煤球奶说你拿自家的钱养人家的人,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对于你来说,我应该成为一个外人。

初中住校但是每个月还是厚着脸皮去一趟玉泉,毕竟我是个记不住仇的人,想见你还是要回去的,赶早上五毛钱的公交车到余堰。

到了高一下学期,爸妈去天津,我住在李湾,你送我上学坐船,按照以前你把我送到徐湾就该摆摆手了,这次你都快把我送到河边,还偷偷给我丢了100块钱,说是压岁钱让我赶快走,当时也是傻,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其实是怕奶知道你吵架,现在想一想,我就该不动声色的收下,这是你对我不能说出口的爱,也是十多年来你第一次给我压岁钱,你一定知道奶给豪豪压岁钱的时候对我说,小孩子有大孩子没,我的心里是无比落寞的,是的,我哪是想要什么钱,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心里还宠着我就好。

后来一家人辗转到浠水,再次住在一起的时候,你已经检查出糖尿病,你每天像是得道的老僧不说一句话,看看电视看看我们,拿拍子打苍蝇、扫扫院子、包包饺子,生病之后的你忽然衰下去了,不像以前那个把我背在肩头健步如飞的你了,不像那个羽毛球乒乓球篮球玩的团团转的你了,不像那个教书多年还像个孩子的你了,你就这样一日一日赢瘦下去,这样的日子我以为回持续很久。

你再次住院肺部问题感染严重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岚父、妈妈、玲爷、秀姐、小姨等做了多方面的努力,可能还是于事无补,你终究是要离我们而去。

如果真的要离开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未尝是不好的。我只想说,爷爷,你幸苦了,把心分成几瓣不好受吧,想要爱每一个人做到谈何容易,是不是除了身体累之外,心还很累,如果你确实的累了,离去反而是解脱,脱离病疼的躯体、脱离不能完全表达的感情。

至于我们大家,还是会好好的生活下去,带着更多的爱和感恩。对奶的责怪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现在我也都能理解,只是那时候我还是个刚刚失宠无所适从孩子,孩子怎么能懂大人的规则。


终有一天我们将远行

像离世时我才六个月的亲外婆

终有一天我们会放下

像一直念叨77岁会走的爸爸的父亲

终有一天我们会老去

像没见到最后一面的奶奶

终有一天人们会因为生活繁忙

忘掉你,就像忘掉她们一样

但是爱,永远会被记住

记住你们曾经对我的宠爱有加

陪伴我前行,直至最后


您们的孙女-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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