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刚回到家，母亲就对我抱怨道：“咱们这儿会出小偷。咱们家的水表上一直盖着一块儿瓷砖，前几天人家抄完水表，没来的及盖，这不，这瓷砖可丢了。”
本来就一块瓷砖，我爸是做瓷砖生意的，也不差这一块。没想到母亲反应如此大，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突然想起我家门外装有监控，我就把监控调了出来。拿走瓷砖的这个人还真不是陌生人，是离我家只有一间房距离的老婆婆。
监控上显示，那是夜里十二点，她从她们家出来，走到我们邻居家的门口时躲了一分钟左右，见没人，来到瓷砖旁，笨重地将瓷砖扶起来，缓缓抬起，走了一会儿，歇一会，直到她把那块瓷砖搬进她的家里。我看了有点疑惑，我们家的监控就装在门外路灯的电线杆上，整个街道的人都知道，她何必以身犯险呢。“她有精神病”母亲说。这时她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
我竟不知道，可能是我不经常在家的原因。可母亲还是想去问问她，我随她一起去。到了她家见到她，母亲轻声问：“我们家盖水表的那块瓷砖是不是您拿走了？您要用也没关系，跟我们说一声，不然我们以为被偷走了呢。”这时候老婆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没有啊，我可没拿。”母亲全然没有生气，还是轻声说：“您看，我们那儿有监控的，要不我拿出来让您看看？”这时候，老婆婆的脸，脖子一下子通红，可嘴上还说：“没有，不是我。”
母亲也懒得问了，对她说：“那应该就是我们看错了，叨扰您了。”就拉着我走了。我有些疑惑，问母亲：“您怎么不追究了？”母亲说：“她这个病，不一定什么时候复发，把她逼急了，她的病复发怎么办。”此后，我们也慢慢忘却了这个事。
过了三四天，她一直给我们送南瓜，说是自己种的，我们也收下了。连着送了有一个星期，她这是默认了。但我想，她不肯承认是怕她的颜面丧失，她的尊严留给了我们，一种可怜的，无地自容的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