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方大同,前GD银行青岛分行信用卡中心市场岗,2012年3月入职GD,我与他共事三年。
2015年5月28日,方大同在和上级的上级在会议室因为工作分歧发生争执之后,一怒拍案,在微信工作群里愤怒地发了一句很牛逼的话之后,就离职了。
“GD银行领导水平太高,不敢望其项背,无法追随。本人谨提出离职。”
这句话说得很牛逼也很任性,但他太高估了GD卡中心的这群人,果然,大家在工作群里看到这句牛逼的话以后,一半的人纷纷转过头去,问另一半的的人,不敢望其项背什么意思?
方大同的辞职像一阵微风吹过一池春水,只是泛起了微微的涟漪,卡中心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再过些时间,恐怕都不会再有人提起甚至记得方大同,曾经在这里工作过。
他的工位空置了不到一个周的时间,就坐上了另一个“方大同”。
方大同离职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北上南下,四处奔波。
我先于方大同入职GD银行青岛分行信用卡中心两年。五年内,我一直坐在自已的工位上,像空气一样安静地工作,平均每天说不到十句话,没有人关注我,也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自认方大同君是个不坏的人,只是性子太急,太认真。他辞职的时候,我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办理工作交接和离职手续,虽然我们私交甚好,但我并没有劝慰和挽留。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已走的,GD银行就像一部庞大的机器,每个人都是这个机器上的一个小小的零部件,大家已经习惯了多年来的低速运转,偏偏方大同折腾着要让大家高速转起来。单纯汽车轮毂上一个小小的螺丝,是驱动不了整个汽车的高速行驶的。
离开GD,对他也许是一种解放。
祖上在崂山东乌衣巷原有一处院落,自祖父去世后,无人居住,已破败,经我几次整修,已稍居整洁,常于周末或节日远离市井,遁于此处小住。
2015年夏,我休年假,与方大同相约于崂山乌衣巷小聚。
整整三天的时间,我与方大同关上柴门,卧席醉谈,桌上杯盘狼藉,两人东倒西歪。
谈了GD这些年工作的感受、谈了银行业的前世今生、谈了P2P金融、谈了二胎政策、谈了推迟退休制度、谈了全民创业。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临别时,方大同说:“这三天,我们说了很多,不敬天地,不敬鬼神,批评自我,针砭他人,但无论我们说了什么,就当放屁了,关上门,全都在屋里,出了门,只字不提。”
说完,他驱车沿银河路迤逦而去。
我站在白沙河畔,看山水奔腾而下。
后来,与方大同的联系越来越少,他在他的世界逍遥,我依然窝在GD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里苟且。
2016年春节的时候,我们彼此打电话拜年,“我要把你在GD的经历写下来。”我捂着一只耳朵,把手机贴在脸上冲着手机那一端的方大同喊。
电话那头也是同样的鞭炮炸裂的噼啪声。
他沉默了一会:“这样不好,会伤害很多人。”
我走进书房,关上房门,鞭炮的爆炸声小了很多:“人们活着,如果不能彼此关爱和呵护,余下的不就是冷漠和伤害吗?就算我是用三天的酒钱,买了你的故事。其实,那个从2012年3月到2015年5月,坐在GD银行青岛分行信用卡中心的方大同并不是你,只是那个时间和空间存在的方大同,而你所拥有的只是现在离我1500公里之外的方大同。”
他冲着电话听筒喊了一声:“随你的便吧,我们无论在东乌衣巷说过什么,早已经忘记了,只要你不伤害其他人。”
挂上电话,我坐在书桌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我也从来不曾伤害别人。
从小活到现在,我唯一的脾气和性格,就是“不争”,不争权、不争利、不争名、不争气,只是默默地做我自已。
自方大同走后,我又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工作闲暇之余,我喜欢站在大楼上身下看,大楼四周停满了汽车,每个人每天都睁开眼,把自已里外洗刷干净,穿上各种纤维或棉麻制衣,钻进大大小小的铁盒子里,再坐着三菱或奥第斯电梯上下,一整天就窝在自已的电脑前,对硬盘和CRM系统的各种文件进行加工和处理。
有时想想,人活着和一条被拴在办公桌上的狗又有什么分别,低眉顺眼,接受指令,看人脸色。
回想,去年夏天,我和方大同在东乌衣巷的卧席醉谈,我对方大同GD三年的工作总结就是:“第一,你输在‘认真’上,有时间生活就像感情一样,当所有人都不‘认真’,而你‘认真’的时候,你就输了。”第二,你太着急了,大家已经习惯了多年来的低速运转,偏偏要让大家高速转起来,你让所有人都感觉不舒服和不自在。”
当时,方大同捏着酒杯,摇晃着身子想了想说:“你说得很对,也不尽然对,什么是输?我输了吗?本来我就没有参与任何竞争,不与人争编制,不与人争权力,我只是做好我一个普通员工的本份。从根源上讲,用总行某位所谓领导的话说,我的工作方式就是不讲政治。如果,你真的认定我输,我就输在不讲政治,什么是讲政治?讲政治是时下阻碍生产力发展的第一生产关系。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融入不到一个群体,就譬如《远大前程》中的皮普,你的出身就是一个铁匠,哪怕给你财富和名誉,你仍然不能成为一位贵族。”
我决定把方大同的故事写下来,算是对我们曾经共同努力奋斗过的纪念,但每次写到几万字的时候,总是无法继续,前前后后写了五个版本,心里倍受煎熬。写下来,就像方大同说的,我要忠于事实,却又无法避免不伤害到他人。不写下来,我又陷入对方大同失信的无尽折磨。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只有绝对的利益得失。几乎每个人都很羡慕在银行工作的人,有身份、有地位、高收入。
其实,银行工作并不如外面的世界看的那么光鲜,所有的财富和荣耀,都是需要你做出其他牺牲,才能换取的。
我在这种折磨中开始失眠,每天晚上,抽烟、喝酒、看片,打发时间。
2016年3月27日凌晨,CCTV6播放赵又廷和高圆圆主演的搜索,实在穷极无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电影,以前在影院看过一次,当时并没有很深的触动,当杨守诚说:“当我知道自已就要失去她的时候,才爱上她的。”我哭了,为高圆圆的被误解和无助,更为他们那种撕心裂肺的爱情。
我也常常对自已的工作不满意,有时觉得某些领导和同事简直就是小时候脑袋被门挤过的二逼和混蛋。但仍然要每天上班下班苟且的工作,听完全不懂业务和管理的领导的胡言乱语,看同事之间为了工作互相扯皮和表演。可是想想每个月几千元的房贷和车贷,年愈衰老的父母需要赡养,我需要每月按时发放的7500元钱和年底绩效的5万余元。
这份工作在年薪几十万,上百万的精英眼里看来,也许微不足道,但它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唯一的基础和依据。
生活中很多事,都是当你失去它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你是爱它的。我没有勇气像方大同一样快意恩仇,去追求他人生的逍遥,也许他活得并不逍遥。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我打开电脑,决定籍着我这最后残存的良知和勇气,把方大同的故事《奔跑吧,银行君》继续写下去,算是对老朋友的一个纪念。
说一句实在不能免俗的话,书中人物完全杜撰,请勿对号入座,如给您个人的工作或生活带来困扰,深表歉意,万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