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没有格调的,就像刚刚过去的白天,我们不动情感极容易,晚上可能是另外一回事。一年前的今天,我曾因为晚到的几个小时懊恼、自责、耿耿于怀,然后尝试着寻找一份坦然。一晃一年过去了,每座城,每个人都似曾改变。黄昏,诺大的北京忽明忽暗,恍惚间又回到了昨天。地点,外婆的那间小屋。时间它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措不及防的东西。
2019年10月26日,祭奠完外婆之后,我们回到了外婆曾经生活过的小山村。刚搬到县城的那几年,外婆总念叨村里如何如何好,怎么才能回到村里。对于外婆而言,这里是她魂牵梦萦的地方,然而最终还是没能再看上一眼。萧瑟的秋风下,整个村子残垣断壁,一片寂寥。自然村改造,推倒了本应该可以居住的房屋,外婆曾经居住过的屋子也未能幸免。若不是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很难断定这里不是经历过一场浩劫。那个时候,山村有学校,有供销社,有玩伴,有漫山的苹果、梨子、核桃、杏儿,还有最好奇的山的那边。那时候的我好奇但未能如愿看到山的那边,总认为山的那边便是更好玩的地方。后来我看到了山的那边,那边芳草萋萋,那里寂静安宁,外婆便在那里长眠。
2017年10月6日,带外婆去了一趟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小胡同。胡同口,我们遇到了外婆多年未见的老姐妹,她们一个耳背,一个腿脚不便。胡同里葱绿的椿树没了,原先的木门换成了铁门,旧屋变成了新院。对门的院子荒了,外婆说对门的老太太已经死了吧。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外婆说“死”这个词,再后来外婆几乎没有再出门,留下的可能都是对外面的好奇。这种好奇,和我儿时好奇山的那边不一样,一个是未知,另一个是未可知。也是那个时候,我开始想如何带外婆去更远的外面看看。
2018年7月11日,外婆骨折,可能再不能出去看看了。我开始有不详的预感,始终没有承认。有时候我们的生活都是疯疯癫癫的,我们热爱生活,热爱亲人,却没有很客观的认识,直到遗憾开始清清楚楚的被描述。
2019年1月1日,外婆离开了这个世界。念情悠悠,爱长长,静静流淌在岁月的小河里,与清水合欢,与睡莲长眠。
2019年1月7日,带着外婆留下的50颗扣子,我再次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岁月的列车穿过景色迥异的四季,没一刻停留。启程的车站难说不是一个终点,归来时已经是日落。不论怎样繁忙,也不论怎样沦落,总留下一刻寥莫。年难留,时易损,填满的思绪,又落了个空空荡荡……
有时候我们常听到不要留下遗憾言语,却没有一句真真切切的感受。当过去只是成为对自己的讲述的老故事,能够慰藉的也没能留下什么。这一年,我钟爱回到老地方,去走走,去看看。有时候,很难用文字描述一个人对于老地方的情愫,不是留恋,也不是怀念,可能只是静静的看看,看一看它是否完好如初,看一看它是否已经消失。
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就像是搬了一次家。再回到外婆曾经的小屋的时候,已经空空荡荡。我想她已经搬去了山的那边,一时难过,委屈,泪流不止,然后一声叹息。这个世界有时候就这么古怪,不管有意无意,自私的爱着对方,却能够哭得悲伤,痛得彻骨的貌似虚伪的宣泄,只是因为失去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2020年1月1日,抚摸着外婆留下的50颗扣子,一遍让我思念,一遍让我忧伤。此刻,我相信外婆没有离去,只是搬去了山的那边。她活在了我们的心里,变成了思念,不再占用这个世界的空间。我只是担心这份想念慢慢逝去,惯用我糟糕的文字,做了一个纪念。
有时候文字像是一叶扁舟,每一次触岸轻点温柔,留了一点记忆,波澜不惊。
明天,可能会告诫自己踏实工作,正直做人,善待他人,健康向上。
又回到年更的一月,喧嚣声趁着大风吹,灯影下人想睡。青春的衬衫下,忧郁的口袋里,他抽着缥缈的烟漫谈着理想。寒冬里,我的诗,打下了2019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