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时候，正是踏青的好时光，城外桃花盛开，景色迷人，相约多年不见的战友去《海洋》酒家聚会，看到海洋酒家的牌匾应该说是吃海鲜的地方。事情恰恰相反，坐上餐桌，服务员热情的递上食谱，战友们一口同声的把目光盯在民俗风味小吃上，你点一盘菜坨坨，他点一盘菜圪嗒，还有一大碗热搅团。班付刘说是他点一盘荞面饸饹。就这样热热闹闹开始吃喝起来，吃着谝着，说着笑着，酒过三巡，王三唠端着酒杯开谝了。从老连长、老指导员、还有老班付刘，最清楚不过王三劳只要是张开嘴巴，打开话匣子，就像决堤的水，滔滔不绝，没完没了，东拉西扯谁也别插上一句话。王三劳在部队服役的第一年，就荣获了绰号叫“王三唠。”意思是给劳字多加一个口字，“王三唠”就是王三劳最美好的别称。
王三唠，唠唠叨叨，看着服务员端来的绿色菜坨坨，菜圪嗒，心里就发怵发焦，想起六十年代吃这些，把人都吃伤了。这有啥好吃的？正在作难，服务员又端来一盘绿色菜圪嗒，上面浇着红红的、黄黄的蜜蜂汁。王三唠看儍了眼，嘴巴闭上，告诫自己，没吃过酒店里高级烹饪师创意的新美食，就沒有发言权，都上了把年纪，人老了，还是把嘴管严些，少说些让人梢兴的话，多说些开心的话，祝福的话。王三唠就一言不发，听战友们说着几十年来各自生活的新变化。王三唠还不时的咧着嘴巴笑一笑。
畅所欲言，高谈阔论是战友们聚会时的讨论热点，班付刘提议还是老一套，老连长带头先说开场戏，战友们拍手欢迎。
老连长感言今天的聚餐，吃了顿多年来被人们遗忘了的吃食，苜蓿菜坨坨，苜蓿菜圪嗒。记得小时候放学回到家，看到妈妈中午又做了一顿苜蓿菜坨坨，自己就哭，哭还不敢哭出声来，哭出了声，就要挨骂。再一转身，盘子里苜蓿菜坨坨全没了，辣椒醋水水的蓝花碗也被一袭而空了，兄弟姐妹们饿急了，抢着就吃完了。他一口还没吃上，饿着肚子又哭了大半晌，下午还得去上学。哎呀，那时候的苦日子把人就给扎咧。
郭指导员讲话还是前些年的格调，正儿八经介绍苜蓿的精神。说苜蓿是一年生草本植物，耐干旱，耐热，还耐寒。苜蓿有一种顽強向上的拼搏精神，每年农历正月初四立春后，苜蓿在寒风中笑吟吟的破土就冒出地层皮，静无声息的躲在硷塄地里沐浴太阳的光和热，嘴巴张得老大，吮吸着初春的氧气，有时候还会迎来雨夹雪的考验，在欢乐喜庆的礼炮声中拙状成长。
苜蓿借着肥沃的黑土地，大约有一週时间，就会长成有半个指头那么大，一条主径干支上长着肥嘟嘟的嫩叶子，和胖娃菜敢于相芘美。如果不被姑娘们掐走，它就疯长，足足能长七十厘米髙。它还绽放出紫色的小花朵，藏在茂密的绿叶里，显得格外美丽，让人赏心悦目。
郭指导员为是战友们对苜蓿有很高的认识，继续说着苜蓿和人们的生活故事。
他们家隔壁的妞妞，和他是同班年级的同学，在生活困难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妞妞第一次去掐苜蓿，时间选在吃中午饭的时候，这个时间生产队照看苜蓿的歪人回家去吃饭，这是个空档时间，苜蓿地里无人，妞妞就跟她的五个小姐妹商量好去掐苜蓿，实际上不是去掐，而是去偷。到了地里妞妞因是第一次掐苜蓿，手工不熟练，小手掐的慢。而且苜蓿生长不均勻，东一小朵，西一小朵，妞妞低着头，正在用心的掐苜蓿，一不小心刀子就会戳在手指上。大伙儿掐苜蓿的兴趣正浓，突然有姐姐高声呐喊，快跑，看苜蓿的歪人来了。妞妞看到大姐姐前面跑，她在后面跑，跑回到家里一棵苜蓿菜沒有了，原来是在落荒逃跑时苜蓿撒落全掉完了。以后妞妞再去掐苜蓿，就不再挎篮子，背着书包，把掐来的苜蓿装进书包里，歪人再喊再追，妞妞也不怕了。回到家里从书包里掏出来的苜蓿菜最少也够全家人吃两顿。
苜蓿菜好吃，吃了肚子不帐，谓还蛮舒服。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苜蓿菜就是老百姓的救命菜。掐回来的苜蓿，家里没有粮食的人家，就用白水煮着吃，把菜当饭吃。家里有点把点儿的高梁面，玉米面可以蒸麦饭吃，也可以蒸苜蓿菜卷卷吃，还可以加工成苜蓿菜坨坨或者苜蓿菜圪嗒，就这样老百姓守着苜蓿菜傲过了三年最困难时期。
苜蓿菜不是什么高档稀罕食品，它的历史使命、荣辱与共同老百姓的生命息息相关。可以赞美说苜蓿救活过多少人的命，也害死过人的命。
北口镇的街道上，从外地了一家唱皮影戏的业余剧团，爱看戏的老百姓高兴的把皮影戏剧团，团团围住，希望能看上几场好戏。人家唱皮影戏的剧团，不给钱，就不给唱。可是剧团里七八个人出门在外谋生，挣不到钱，也不能饿肚子。皮影戏剧团的演员从早晨到太阳偏西，还没吃上一口饭，肚子饿的咕咕叫，领队的班主就主动寻求街道上爱看戏的人们商议，想看皮影戏，不说挣钱，给些吃的也行。一时间街道上爱看戏的人，就劝说生产队长设法想法给弄些吃的，让村里的人们好看场皮影戏。生产队长崔兴兴平时就是爱吼秦腔戏的戏迷，他大力支持，派出三五个社员，挎着大竹笼去生产队地里掐苜蓿。很快在楊大叔家里的小客棧做了一锅包谷玉米糁子，清水纯苜蓿，没有油水，放了一把盐，就是一顿美味大餐，唱皮影戏的人吃饱了，就把戏箱抬上北口镇的老戏楼，晚上唱了一台老百姓喜欢的秦腔戏。
记得在六三年四五月间，正是青黄不接之际，老百姓家里没了粮食，生活中就要细水长流，精打细算，看着瓦瓮里点把点儿的玉米面，高梁面，要计划着吃，多加些菜全家才能分配着吃。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妞妞放学刚进家门，妈妈一刻不停的又喊妞妞去掐苜蓿。
妞妞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女儿，妈妈安排的家务活她都高兴的去做，从来不打折扣，也不反对说什么。她从墙上挂的篮子里拿个高梁面苜蓿菜卷卷，边吃边走跟着掐苜蓿的姐妹就岀发了。走在泾河岸边涉水过河，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她们就躲在泾河堤岸上观察苜蓿地里有没有人看管。在没有人看管的空间里，妞妞眼明手快，顺利的掐了一大篮子苜蓿菜，在返回的路途中，泾河里突然涨水了。妞妞顾不上挽裤脚，挎着沉重的篮子，趟走在河中央，一不小心𨄮倒了，还沒有来的及喊一声救命，就被滚滾而来的惊涛骇浪卷走了。天阴沉沉的早已擦黑，狂风乌云雷呜电闪演绎着苍凉悲剧，妞妞的青春年华就这样被无情的河水㖔污了。
郭指导员说到这里，餐桌上舜间雅鸦无声，战友们平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郭指导员继续讲下去。郭指导员只是仰望着餐厅内高吊的席顶灯心恢意冷的说：全是为了吃一碗苜宿菜救命，可怜邻居家妞妞，无辜的失去了年轻的鲜活生命。
王三唠观察战友们的心情，怎么被老指导员把热闹的局面无形中搅潢了。战友们的心情自然的就跌落到悲痛的低谷中。有不喝酒，有不动筷子挟菜。看来还是他要粉墨登场，唠呵几句，逗战友开心，提高情绪，把吃绿色美食的心情夺回来。
王三唠端起酒杯，战友们：说起苜蓿菜谁都知道，几十年前生产队，大面积种植苜蓿，是为了啥？就是为了饲养室里还长住着一群高头骡子大红馬，秦川老黄牛，山西的青草驴，它们是劳动的重要工具，是农民社员的好朋友。人要吃饭，牲畜也要饭，苜蓿就是这些牲畜过冬的好吃食。为啥他没有抢先多舌，他一生的苦衷，压根就不喜欢吃苜蓿，小时候看到苜蓿就想大哭一场。今天这场聚会，看到这些绿色食品，咬着牙，鼓起勇气，他也要多吃几口。不错呀，味道鲜美可口，好吃。怪道来，城里人现在吃饭的口味改变了。吃灰灰菜、吃白蒿，吃苜蓿菜，看来懊妙就在其中，就是为了健康长寿！
服务员再上一盘苜蓿菜坨坨，再上一盘苜蓿菜圪嗒，战友们吃饱咥好。哈哈！今天战友聚会，味道真鲜，情感纯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