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独自一人来到海南岛那个叫“天涯”的旅游景点,站在巨大的石牌下面,望着与天空连接在一起的海面,想起远在天涯的苏忻,我忽然非常的难过,总觉得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我是在大一学期末,参加大学的社团活动时遇见苏忻的,那时候她正在来来回回地搬着一个个大箱小箱,表情淡淡地,穿梭在人来人往之中,额头挂着汗珠,我承认,那时候我会注意到她,不仅是因为她姣好的面容,还是因为她夹在那群浑身大汗的男生们中,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那时男生们为显绅士风度,布置场地时,安排女生们在旁边休息,很多双美丽的眼睛扫过眼前这一堆杂物时,意料之中,都听从了安排,唯有苏忻,看着眼前凌乱又布满灰尘的置物箱,未曾皱过眉头,而是挽起了衣袖,没有一丝犹豫就加入了劳动的队伍,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从一开始,我对她便有了些许好感。
搬完箱子,再把场地打扫干净后,许多人的衣服、手上都沾满了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大家看着对方脸上被汗和尘混合在一起时的脏兮兮模样,纷纷捧腹大笑起来,我假装不经意的看了苏忻一眼,她弯弯的眼睛也含着笑意,正在仔细地洗手,我走了过去,递给她一张纸巾,“辛苦了”,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取过纸巾,望了我一眼,微笑回答道:“你也是”,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想,可能我会记得很久。很快,她离开了洗手台,她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候,我望着不远处的石榴花,发现它们正肆意地绽放着,一簇接一簇,雪白透亮。
考完期末考后的那个暑假,我没有回家,而是不畏酷暑,留在了海南。
第二次见到苏忻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暴雨,当时的她,穿着便利店员工的工作服,我排在等着结账的队里,看着她认真地接钱、找钱,事实上,当我走进这个小商店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了,我的步伐没有停住,眼睛却也没有移开,所以当我经过摆满口香糖的货架时,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广告,“嘿,你的益达”“不,是你的益达”。不同的是,我留下的是一把青色的格子伞,我不知道苏忻有没有带伞,但我始终觉得,她撑着那把伞会很好看,我结账离开时,果然听到了她的声音,“等一下,同学,你的伞”她的声音真干净动听啊,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二句话,可能,我也会记得许久。
我回头对她咧嘴一笑,“是你的伞!”,她一愣,继而也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记起了我是谁,还是因为想起了那个广告,我走到门口,望着这场倾盆大雨,莫名地担心起那日在阳光中随风摇曳的石榴花。
看到那家便利店贴出“招聘两名员工”时,我决定去应聘,那一刻,我确信我是喜欢上了苏忻。来应聘的人有三个,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都是海大的学生,对于我能不能留下来的问题,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所以最后店主打电话通知我上班时间的时候,我惊讶之余更是喜悦,留下来的是我和那个女孩,当我穿着工作服来到便利店时,苏忻还没到,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温和儒雅,脾气也很好,他跟我交代完注意事项便离开了,我一直留意着门口,直到大概九点的时候,苏忻来了,她见到我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惊讶,对我友好地笑了笑,便开始工作了,我的工作并不累,无非是搬货物、整理箱子和摆放商品,这期间,我都没有和她说过话,只是偶尔在货物架旁抬头看看她,看她认真的神情,微笑的样子,
隔得很远都能感受到她的魅力,她像是生来就带着这种娴静的气质,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过分生疏,淡淡的,像是对自己的某种保护。
客人不多的时候,我会站在苏忻旁边与她聊天,客人多的时候,我会帮着她把商品装进购物袋,日复一日,我们竟也生出一些默契来,一个假期并不长,但足以让我和苏忻越来越熟,暑假除了在便利店兼职,我还剩许多空闲的时间,八月的海南很热,来这儿旅游的人很多,走在街上,经常会听到从各个地方来的人说出的方言,这儿的热带水果很多很甜,让我这个在北方生活了许多年的人甚是惊异,偶尔我会约苏忻一起去找美食,彼时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好,当我们坐在饮品店里吃着芒果冰的时候,苏忻问我:“那天给我留下伞的人是你对吧?”我坦然地承认了,她笑嘻嘻地说:“其实那天我有伞”,她的眼睛似两轮弯月,让人不经意间就沦陷进去。
很奇怪的是,我这个北方人向往着南方的温婉,而苏忻却向往着北方的苍茫,苏忻说“当我听到你说的第一句话时,我就知道你是从北方来的。”苏忻还说:“北方人说话字正腔圆,真好听。”那个时候我总觉得,她看着我的时候,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我们之所以念念不忘着一个地方,不过是因为那个地方,有过我们念念不忘的人。
苏忻是个地地道道的海南人,除了普通话和海南话,还会说粤语和闽南语,让我这个东北汉子觉得神奇至极,我一直都觉得,闽南语是世上最难学的语言,以至于我每跟着苏忻学一句闽南语时,她都会捂住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只好愤怒地对她说:“不知道让东北人说闽南语是最缺德的事吗!”然而,天知道我有多爱看她的笑。
那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我和苏忻正在看店,店里的客人很少,她忽然说:“我们关门去吃夜宵吧”,我看看时间,诚实回答道:“还没到下班时间呢!”事实上,只要她一句话,我就会义无反顾地跟着她离开,去哪里都愿意。她听到我的回答,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走不走?”,我露出一副“这样不好吧?”的表情,嘴上却说:“走!”
坐在烧烤摊上,我看着苏忻大口地喝酒吃肉的样子,总觉得美好得足以让我记住一辈子,半饷,苏忻才慢吞吞地问:“景然,要是我们被扣工资怎么办?”“难道不是应该担心会不会被辞退吗?”我故意抛给她一个白眼,她把啤酒罐放下,双手捧着脸颊看着我:“你怕不怕?”我一本正经地说:“怕⋯⋯我就不在这里了”。那天苏忻喝得烂醉如泥,我没敢把她送回她家,想起便利店有休息室,于是背着她准备回到那儿,唯一让我没有思想准备的是,她忽然吐了,很不巧,吐在了我的背上,我的衣服上沾满了呕吐物,我竟没有一丝不快,当我发现我的第一反应是:她有没有弄脏自己的衣服?我想我是爱上她了,她反复喃喃着“对不起”这三个字,我不知道,是指觉得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别的什么。把她轻轻地放在休息室的小床上后,我便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坐着,望着那张沉睡的脸,心里满是幸福,最后是怎么在椅子上睡着的,我已经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看到苏忻留下的纸条:“昨晚麻烦你了,也不知道在椅子上坐着睡一夜是什么体验,离上班时间还久,我现在出去买早餐,很快回来。”我的心里漫起一股温暖,把纸条折好,放进口袋。
那一天我们都没有被炒鱿鱼,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家便利店是她叔叔开的。情到深处,我忽然非常想告诉苏忻,我爱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便无药可救地心动了。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出口,曾经以为爱诚实便无忌,当真正爱的时候我才明白,要禁忌的东西太多了,比如: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了?因为爱着,所以所有的洒脱都不复存在,心里那个脆弱而柔软的角落告诉我,连看着她就已经是幸福,又怎么敢奢望更多的。
一整个暑假,我都和苏忻待在一块,她当我的导游,带我去遍了所有她觉得值得一去的地方,过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满脸遗憾,说:“哎呀,忘了去“天涯”了,只能下次再去了。”可是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都没有去成。她当我的翻译,在与海南岛的居民们用海南话交流后,又用普通话告诉我,我听着她在海南话和普通话中转换来转换去,觉得可爱到了极点,她也成了我的美食推荐者,记得当她兴冲冲地带我去吃豆腐脑时,我看着眼前白花花的豆腐脑,总觉得有哪里不得劲,挖了一勺进嘴里后,我感到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兴奋地望着我,问:“怎么样,好吃吗好吃吗,我以前吃早餐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我又吃了几大勺,满意地说到:“嗯,这个真好吃,不错不错!”她听后,开心地说:“那我们再打包几碗回去吃吧!”我笑着点点头。几分钟后,我走进厕所,四顾无人,便忍不住吐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豆腐脑是甜的,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黑暗料理,忽然想起苏忻说的那句:“那我们再打包几碗回去吃吧!”忽然一阵心悸,看着镜子里吐得虚脱的自己,我忽然打了个冷颤。
苏忻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安静,安静却不冷漠,她很爱笑,可是话不多,后来我找的每一个女朋友,都像她,尽管我明白,都不是她。从大一那个暑假,到大四,我和她认识了三年,也默默的、隐忍地爱了她三年,那些被思念吞噬的日日夜夜里,我都那么认真地以为,我会爱她一辈子。
大四的时候,临近毕业,我和她又去到常光顾的烧烤摊,酒过三巡,我忘了自己的顾虑,看着眼前这个嘟着嘴抱怨某条鱼的刺太多的女孩,我说:“苏忻。”
“嗯?”她抬起头,看着我。
“我爱你,从第一眼开始。”我坚定地说。
她听到后,眉头微皱,看了我一会,没有说话,又摆弄起餐具里的鱼来,沉默蔓延开来,我忽然想给自己几个巴掌,正当我懊恼之际,她忽然说:“我有一个邻居,”,她停了下来,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爱着他,比你想象的还要爱,感情总是莫名其妙,现在我都忘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心动的了,初中?六年级?三年级?或是更早的时候?他比我大两级,当他去到一中读高中的时候,我还在读初二,于是我拼命地努力,我奋力想离他近一点,后来我也去了一中,可是他已经高三了,我们的关系从小就很好,我一直记得,有一个男孩欺负我,他就一个人跑去和那个男孩打架,结果人家有好几个人,把他打得住了半个月的院,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对我还要好。我一直都以为,一直是我在卑微的仰望着他,其实那时我不知道的是,他也喜欢着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苏忻眼里闪着泪光,我静静地听着她说,每听一句,心便裂开一条缝。
“那个时候我高一,他快要高考了,他跑到我面前,我看着他,看到他因我打架而留下的细小疤痕还在脖子上,他越来越好看,越来越优秀,喜欢他的女生越来越多,可是他却告诉我,他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那时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幸福了。他说他要高考了,问我以后想去哪里读大学,他想报志愿到那里,在那里等我,那个时候我对大学哪有什么概念,就告诉他,他喜欢哪里,我就去哪里,他很喜欢北方,他说想去哈尔滨,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梦里除了他,还有哈尔滨。后来他去了哈尔滨,经常打长途回来,就只为了鼓励我,为我打气,我高三那年,快要高考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那个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不要我了,我一刻也不想待在家里,半夜拿着手机跑出去,给他打电话,我迫切地想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声音,能给我巨大的力量。可是,你知道吗,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她说他在洗澡,她是他的女朋友,问我是谁,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塌了,我慌张地挂了电话,第二天,他打电话给我,其实那时候我哭了一晚上,我平静地告诉他,我爸妈离婚了,又平静地和他提了分手,没有给他机会说话,丢下一句:昨天半夜说是你女朋友的女生,是谁?便挂了电话,关了手机。”苏忻说到这里,忽然止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我思绪万千,抱住她,安慰道:“没事,别想了,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回想了”,她在我的怀里哭成泪人,我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一刻我忽然疑惑,我凭什么说爱她?
走回去的路上,除了红肿的双眼,已经看不出苏忻哭过的痕迹,她又变回那副淡淡的、安静的模样,我却满是心疼。我们走在人行道上,“你知道后来怎么样吗?”她问
我摇摇头。
“后来,我打完电话,就没有开过手机,第三天的时候,我听到他家里人哭得撕心裂肺,我站在窗边,想听他们说什么,却听到了关于他的噩耗。他坐着火车回来,几十个小时的路程,却留在了那段路途中,他乘坐的火车在路上出了事,车毁人亡,我听到的时候,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急忙打开手机,我想听听他的声音,我想让他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可是我一开机,就看到了他发的信息,他说,那个女孩是一个喜欢他的女孩,他很久以前就已经明确拒绝过她了,那天他们班级聚会,他喝得醉醺醺的,昏昏沉沉,没听到手机响,那个女孩就接了电话,他说他后来打电话给我,一直打不通,怕我出什么事,就急匆匆地买了火车票回来了。我看完信息,一次又一次地打着他的电话,却再也没有打通过,后来他的遗体被送了回来,他的葬礼,我没勇气去参加,我也再也没勇气去哈尔滨,后来,我就留在了海南,他走后,我就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我再也无法原谅我自己。”苏忻说完,蹲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我再也无法原谅我自己”这句话,我也曾听我姐姐说过,那时候我在准备高考,姐姐忽然从学校回来,神色疲倦,眼睛肿得像桃子,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家里人急得快疯了,姐姐自小和我关系最好,当我端着饭菜敲开她房间的门时,她的脸色已经很差了,我真担心她会随时倒下,她看到我,泪水一下子又涌出来,她跟我说了很多,她最后说的是:“如果不是我嫉妒心作祟,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再也无法原谅我自己。”那次是我第一次听到苏忻的名字。
后来姐姐慢慢恢复,越变越懂事,只是不爱笑了。后来当我鬼使神差地在志愿上填了海南大学的时候,全家人都发了疯似的反对,唯有姐姐看着我,轻叹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苏忻说得对,感情确实莫名其妙,就像我坐着两天两夜的火车,再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火车转坐轮船一样,仿佛我单枪匹马从中国最北一路颠簸到中国最南,只是为了一个未曾见过的女孩,仿佛我做这一切,都是从她开始,在她结束。
我想,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爱苏忻了,可是,我知道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关于那个已经离开了的人,我是永远也赢不了,因为我连和他正面交锋的机会都没有,可是,我却对他恨不起来。
第二天再见到苏忻时,她神色如常,仿佛她昨晚提起的她的故事,和她的的嚎啕大哭只是我的一个梦,她站在离我不远处,笑靥如花,冲我喊道:“早上好!我们去吃豆腐脑吧!”我的笑僵硬了一秒,继而道:“好,我也很久没吃,正好想吃!”站在小贩的摊位前,苏忻伸长脖子看着小贩熟练的动作,转身看向我:“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我听到,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爱豆腐脑的事被她看出来了,只好打着哈哈含糊过去。
后来毕业了,没有过多的言语,苏忻便离开了海南,去到哈尔滨工作,我的家就在哈尔滨,我想告诉苏忻,我可以做她的导游,做她的翻译,当她的美食推荐者,带她去吃咸的豆腐脑,可是我张张嘴,最终却是哑口无言,因为我想起,哈尔滨是她和那个已经离开的男孩约定好的地方,是她和那个男孩曾经的向往。命运无常,我这个正宗的哈尔滨人,毕业后,却留在了海南,我开始试着喜欢她喜欢的豆腐脑,走那些与她走过的地方,也慢慢地没有障碍地便听懂了闽南语,有时候在那个便利店外面,看着里面的员工忙碌的身影,我总有一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些与她在店里唠嗑的时光。第三年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我想,我应该放弃了,那天我一个人去了那个名为“天涯”的旅游景点,经过路旁那一排排郁郁葱葱的石榴树,石榴花开得正艳,一如当初的雪白透亮,那瞬间,怆然的眼泪夺眶而出,我这个24岁的大男人,蹲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哭得像傻逼。
那天我订了第二天回哈尔滨的机票,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拿着几年前苏忻留给我的那张字条,坐在桌子前,反复地看了许久,想起那双美丽似弯月的眼睛,想了很久,从白天坐到傍晚,入夜的时候,我拿起火机,点燃纸条,看着它化为灰烬。
番外篇——苏忻
当朴南与我告白的时候,我想,这世界怕是没有任何人会比我更幸福了吧,当朴南永久的离开我时,我觉得我曾经有多幸福,那时就有多痛苦,或许更痛苦,那是一段绝望的岁月。后来我留在海南读大学,我或许总是太懦弱,只是我觉得,如果世上再无朴南,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景然出现的时候,他像一道光,刺破我紧紧关闭着的幽暗世界,他说他之前在社团活动时就见过我了,其实我倒没有印象,毕业后我离开海南,去到哈尔滨,我想看看朴南爱着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同时我也想知道,景然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匆忙离开海南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告别,我讨厌告别。我走的时候,带着景然当初留给我的那把伞,哈尔滨很少下雨,所以我很少有机会打开它,我走过哈尔滨许多的地方,慢慢的,终于明白朴南为什么那么爱着这儿了,我像是解开了一个结一样,忽然有些释怀。那天我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我心一动,撑着那把青色的格子伞走出去转了一下,下雨时的哈尔滨有一种独特的美,我走到大街上,熙攘的人群因为大雨的到来而四处散开,我看到屋檐下有一个买豆腐脑的小贩在避雨,心一动,忽然想起了那段岁月,我记得有一次也是买豆腐脑,我问景然,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其实我想听他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今后你还有我。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打包了一份豆腐脑,总觉得有哪里有点奇怪,过后回到家里吃起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是咸的,难以入口,那瞬间,我忽然读懂了景然那些略带僵硬的笑容。冬天的时候,哈尔滨很冷,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在下雪的时候跑出门,看着轻飘飘的雪花一片片落下来,兴奋得想要放声呐喊,我看到远处有两个孩子在推雪人,那一刻有些难过,景然,我就在这里,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第二天我给景然打了一个电话,我有太多的话想和他说,冰冷的女声却打断了我的期待: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正后再拨。那个时候我才慢慢明白,原来,很多东西都在不断地错过,也许熟悉的过往都有了新的生活。
第三年的时候,我回到了风景如画的海南,我记起始终未曾与景然去到过“天涯”,当我独自一人驾车去到那儿时,人很多,我却怎么也找不到旧时陪我喝酒的少年,我发现路边的石榴花已过了绽放的季节,颓败地落了满地,雪白的花瓣慢慢泛黄,枯卷,我有些感慨,若是我许多年前就豁达,现在该是另一番模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