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日本著名作家,太宰治,在经历五次失败的自杀后,终于成功的杀掉了自己,他在遗书里写到:“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死前他的自传体小说《人间失格》发表,书中描写了主角大庭叶藏如何一步步走向人间失格的道路。七十年后,日本NHK电视台在深圳拍摄了一部记录片,镜头里正是一群正在经历人间失格的青年。
深圳,梦幻一般的城市,这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汇集着全国最高端的科技公司和最优秀的高素质人才。人们衣着光鲜,有条不紊的跟随这座城市一起运作。距离市中心仅十公里的龙华三和人力市场,破旧的大厅里,中介穿着红马甲,背着扩音器,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大声的播报着劳务信息,前来应聘的人大多灰头土脸,有的站着,有的靠在椅子上打瞌睡。这里同深圳这座大都市格格不入,仿佛一件华丽羽衣上的补丁,而这群年轻的打工者就是影片的主角。
干一天,玩三天。做日结八十块的工作,吃四块钱一碗的“挂逼面”,喝两块钱一瓶的“大水”,晚上住十五块钱一晚的黑旅馆。这群混迹在深圳三和的社会青年,正以一种病入膏肓的颓废之姿在这个城市的角落苟延残喘,他们极度自由又极度腐烂,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三和大神。
东东,二十二岁,高中辍学后,就一直在外打工,在大厂工作一个月后辞职,一年前来到三和,问及来到这里的原因,东东笑着说:“这里旅馆多,网吧多”。影片拍摄的时候,东东已经两个月没有找到工作,他在人才市场和网吧之间兜兜转转,有时候在网吧通宵,有时候在村民违建的十五块一晚的旅馆对付一晚。这样的旅馆在三和遍地都是,一间很小的房子里,塞了十几张床。这里光线昏暗,气味刺鼻,但提供免费的WiFi,脏的发黑的床上躺着姿势各异的大神,他们中的许多人,能将这样的状态持续几天。
“我名下有1500万”
宋春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饭馆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宋春江是三家公司的法人代表,这些公司大多数干着洗钱的违法勾当,当了他们的法人,就意味着要承担他们所有的法律责任。
“我就是不知道他们公司在哪,让我找到了,我肯定得要他几万,不给就报警”
在三和像宋春江这样的“法人”还有不少,而更多的人为了几十块,贱卖了自己的身份证,没有身份证也就没法买票坐车,大神们没钱也没法离开三和,三和如同一个巨大的泥沼,让这些大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生活吞没。
邓大海一年前来到三和做中介,他总结到大神们喜欢的工作有三个特点:“活轻松,工价高,日结”邓大海觉得,大神之所以被称为大神是因为他们的思维超脱的异于常人,他们永远活在今天,从不考虑明天。这种饮鸩止渴的生活方式,被大神们普遍接受。
宋春江和他的朋友把问题的症结锁定在两个方面,丧失斗志和没有耐性。他们追求日结工资这种可以短期回馈的快感,这种快感积累的越多,也就越不想从事长期的工作。大神们的斗志和耐心也在这种恶性循环中被碾的粉碎。
大神们并不厌世,他们仍对更好的生活方式抱有期望,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们不和家人联系,知道混成这个样子没法跟家人交代。但是他们就是不愿意为自己的未来做任何努力,他们和现实一起把梦想踩的一文不值。记者问道:“老了之后,怎么办呢?”
“老了,老了就死了呗”宋春江尴尬的回答道。
《人间失格》里大庭叶藏身体强健,却有着一个病态的灵魂。大神们大多都是留守儿童,父母们为了生计在外奔波,他们缺少教育和陪伴,如同野草般自由的生长。虽然有了健康的身体,灵魂却没有健全。他们正在用自己的生命和未来,血淋淋的上演着一出三和版的人间失格。
影片的结尾,东东决定离开三和,回到母亲的身边,也有了一个新的梦想,当一个美发师。因为没钱交学费而从大学辍学的陈勇也决计和命运反抗到底,努力的从三和挣脱。他黝黑的脸上流露着坚毅,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对生活得渴望。
未来也许会有更多的苦难,但希望人间失格的悲剧不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