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被人们成为“标准语”的语言,归根究底也应该是某个地区的方言吧。“正确的语言”什么的,只不过是一种柔弱的共同幻想。
——西尾维新《愚物语》
我出生于青岛,山东东南方向的,一座小镇。之所以称之为小镇,是因为在我仅有的天真烂漫的印象中,青岛城不大。那个时候我在五楼的家里阳台上朝海的那边望去,还能看见大庙山。那时横贯青岛东西的东西快速路一期工程甚至没有绘制好蓝图,自行车还驰骋在双向两车道的宽阔马路上,最快的交通工具是公交车,最奢侈的则是出租。渐渐的,似乎是有什么契机,青岛的城建开始迅速蓬勃壮大,以至现在这番模样,才仅仅八年不到。
我的幼儿园蜗居在离家不远的小学下面,也就是个地下室,现在来看一定会被取缔吧,会被所谓的“小孩晒不到阳光会缺钙”、“通风不好”、“太潮湿了容易的湿疹”等等各种鬼畜的理由,总之你不会看好它。但是我确实,确确实实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茁壮成长起来了。我不懂为什么小还会那么娇惯,真的会长湿疹吗,真的会缺钙导致骨质疏松吗?一切不得而知,因为现在已经找不到这样的环境了,更何况也没有父母敢去尝试。
就是在这样的幼儿园里,语文就已经是必修课。最初开始学的是拼音,韵母aoeiuü,声调一声二声三声四声。所以从我开始真正记事懂事的时候,我的普通话就已经相当标准了,以至于如果你现在让我做播音状,我也能模仿的差不多。细细想来,有据可循的家里人,甚至于我的姥姥,都很少在我面前说青岛方言。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什么”这个词语在青岛方言里的发音是(shéngmō),但确确实实的被老师纠正成了(shénme)。以至于现在我都会下意识的去说馄饨(húntún)而不是(húndùn)。考试的第一题永远是看拼音写汉字,哦对了,高考不是,高考语文的第一题是给你四个选项,每个选项有四组词,分别都有一个字注音,也就是一共十六个字音让你判断,哪一项的读音全对。
我很开心我的大学在南京,第一次到达了地理课本里讲的“长江中下游地区”,语文课本里讲的“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历史课本里的“撑着一把薄薄的油纸伞,踏着青石板路”的地方。仅仅是能一眼目睹江南水乡的柔情,就已经十分知足了。所以,南京于我而言,着实是南方。
真正令我吃惊的,是这里的方言。无论我如何驻足倾听,都完全无法理解,不对,是只言片语都无法听懂。从小生活在普通话普及度接近100%的地方,甚至感受到了恐慌。语言的不通,使我只能凭语调感知一切。略微一点大声的对话都可以使我误以为是对骂或者抱怨。
江苏的方言保护程度,我在这边生活了两年逐渐略知一二。确实,如果我大学不在这边,是完全不会思考这种问题的。可是现实迫使我思索。大多数时候,同学间的交流用的是普通话,没有障碍,但是如果遇到同城的同学就会用方言,杂七杂八一时间本来混在一起的同学就按地域分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团体。所以每当我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寻记忆中的方言,几欲不能。
似乎就在这个时候,一下子明白了小时候学的古诗,真正的乡愁的感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那时的我无论从什么方面讲,都不可能彻底理解这首诗的含义。我用普通话背的这首诗,年纪尚小且不曾离家远行,又如何体味乡音未改,如何体味少小离家呢?我不能理解,写不出作者的思感,理解不了深刻的意义,真的是我语文不行吗?试问,我根本没有体会甚至没有机会得到和作者一样的体验,我如何才能昧着良心写出所谓的思想感情?可惜的是我现在理解了,然而并没有人催着我写思想感情。
大冰的小屋让我与民谣结缘,《南方 南方》尽管是以南方人作为北漂的视角写下的歌,但我依然能从中品味到和我的经历相似的故事。“拥挤的火车一路往北发,邻座的乘客一口家乡话,他告诉我思念的地方叫做家”。独在异乡为异客,当孤苦伶仃独自打拼了许久,终于在这城市的某一个角落,听到了久违的熟悉的乡音,相信很多人在那一刻都会泪崩吧。
前些日子在B站看到有华侨在东京街头,弹着吉他唱着日文版的《海阔天空》,当演唱者看到台下有人哼唱中文的时候,后半段副歌也用了中文。优美的二声部响彻夜晚的秋叶原,落泪的背后,难道更多的不是对家乡的思念吗?其实并没有有些人说的的那么高尚,因为在日本唱响了中文歌什么的,仅仅是异客在异乡碰到了同为异客,同病相怜之情罢了。
此文仅仅是看到了喜欢的唱见站出来纠正弹幕的问题,有感而发罢了。大概00后05后基本上都不会记得,家雀还可以读成家雀(qiǎo),跳跃可以读成跳跃(yào)。不要因为自己学得了点知识略知一二就可以出来随便纠正前辈的“错误”,你有可能因为自己的无知,因为自己学得了“先进的知识”而丢弃了真正的优秀传统,而伤害了一代又一代前辈们的情怀。
您可以没有情怀,但请不要让您的价值观强行伤害他人的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