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01

看完电影《地球上的星星》，我沉默地关住了电脑。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全才？为什么一定要有出息？不会拼写又有什么关系，不会系鞋带又有什么关系，你懂得什么是想象，你能画出有着美丽夜色的池塘吗？

但是又有多少孩子能够得到真正的理解？

伊桑的爸爸也会很温情地把儿子搂在怀里，商量着去水族馆的事，会因为请假条的事情为伊桑的病大惊失色。他一直认为伊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自己的懒惰，为自己的不爱学习找借口而已。

伊桑的哥哥对伊桑也很包容，帮他写假的请假条，给他买画笔，一举一动全是来自兄长的关切。

他们的家庭算是印度的中产阶级，生活条件不差，无忧无虑。

但是他们都不了解伊桑。

他们都认为伊桑的全部问题在于态度不好。

正如尼克老师所说：

你如果想砍掉一棵树，不用亲自动手，只要大家都围住这棵树，对着它骂脏话，用不了几天，这棵树就会枯萎自行死亡。

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隐喻。对待教育，对待面临恐惧的孩子也是如此。你不经意间的嫌恶和责怪，足以摧毁他。

- 02 -

我小学的语文老师是个脾气火爆的女人。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她站在讲台上讲完课文，愤怒的把我叫起来背刚刚学过的一篇课文的模样。她开始嘲笑讽刺我，而仅仅是因为我不能流利地背诵一篇完整的文章。

而我向来不喜欢死记硬背那些文章，我一直固执的认为再优美的文字一旦成了我生活的负担，那么它的美也要失掉些许色彩。我更乐意大声地朗读出来，在字里行间静静地感受那伟大的智慧。再摘抄几句我自己喜欢的句子，看着它们像是一只只小蚂蚁爬在我的笔记本上。

那天的教室鸦雀无声，看着窗外阳光，斜打在玻璃窗上，散落一地的碎影。我感到自己紧绷的血管，像要破裂一般。我屏住呼吸，仿佛呼吸的声音太大都会被海浪卷走，被黑乎乎的雷雨撕裂一般。

在我求学的路上，我始终没有遇见那个在美术课上穿戏服跳舞的老师，没有遇见那个观察入微的老师，没有遇见那个不远千里家访说通父母的老师。当然，我并没有全盘否定某些老师对我的重大意义。

现实里的老师是剥落的旧墙，早已是掉了那层白白亮亮的油漆，渐露暗灰的石头。

人们口中总是称赞的像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的老师，不知道你是否见过，又见过多少？

很多老师只会喜欢成绩好的孩子，关注点都在那些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身上。他们不会专门花心思在一个所谓的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学生身上。

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所谓的天赋在被忽略。尼克引用英国作家王尔德的名句：只知道价格，而不知道价值的人，要之何用。

- 03 -

我们都曾是那个伊桑，天真未凿，得不到大人的理解。心中的那个小小世界一次次被推翻，被摧毁。我们遇到难以解决的难题，变得没有自信，在自己构想的世界里禹禹独行。我们拼命努力证明自己，却还是不断的遭受着磨蚀。

曾经我们都是孩子，就像是地球上的一颗星星那样，璀璨闪烁，熠熠生辉，来自于珍稀的几万光年以前。那时候我们都有最天真的笑容，不知愁滋味。很无奈的是，我们最终都会受到伤害。

看着伊桑，我想起了那个站在窗边的小豆豆。小豆豆因为淘气被原学校退学后，来到那个改变她的巴学园。小林校长却常常对小豆豆说：“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呀！”在小林校长的爱护和引导下，一般人眼里怪怪的小豆豆逐渐变成了一个大家能够接受的孩子。

在那个适合她的巴学园里，有的孩子在写片假名，有的孩子在画图画，有的在读书，也有的在做体操。小豆豆旁边的女孩子好像已经会写平假名了，正在往笔记本上抄。每个人都在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谁被强迫着听讲，站直身体。

结束了巴学园教学之后，她的好动，她眼里神奇的世界，一直不曾改变。长大以后，她眼中的世界依然如此有趣。

读小豆豆，看伊桑，更加感受到童真和不带世俗的纯净。

- 04-

我们这个社会就是需要这种教育理念：不同的孩子要用不同的眼光来看待，而不能用成绩来要求学生。我们的孩子可以天马行空，而不要被一张摆在面前规规矩矩的桌子给束缚住。

理想的教育应该是，什么事物也承载不下我们驰骋的想象力，什么课堂也不能阻止我们的孩子来释放自己的感情。

然而会有人说，成功，竞争，都是这些孩子要面对的。我们这里是一间正规学校，我们讲求成绩，纪律，严肃，那些方法是应对那些不正常的学校的。我们的孩子要拿什么和其他人竞争，长大走出社会了要怎么办，总不能靠玩乐来养活自己吧。

没错，他们说的一点都没错。这都是生活的现实，这就是残酷的真相。

拿什么面对到处都装满的无力满足的欲望？整个社会的阶级难以跨越，飞涨的房价步步紧逼，衡量成功的标准变得越来越物质，越来越现实。

焦虑无孔不入，竞争无所不在，所有的孩子都在起跑线前摩拳擦掌，有什么理由责怪这些想法过于现实了呢？

工资赶不上欲望的脚步，挣钱的速度赶不上花钱的速度，无处不见的不安全感和随处可见的别人家的故事，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可能点燃你心上的那一根待燃的引线。

我想起之前一个读者给我留言说：

以前家里穷，我妈总是要求我考一百分，从小学到初中，她认为只有分数高才能找到好工作，才会有出息。初二那年我爆发了，从一个手不释卷的孩子转眼变成一个手不离烟的逆子。初三，我妈把我送去了武校，她认为是朋友们带坏了我。第二年的初三我以自残作为代价回到了外面的世界，进行中考，分数430，我选择了职高，我妈送我去做了精神检查。

因为不知所措，所以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对抗。我很心痛，心痛之余，回复了这句话：每一个孩子都是这个地球上的星星，希望你也能得到别人真正的理解。

在我们小的时候，总是会听到老师说：树是绿色的，太阳是红色的。如果哪个孩子把太阳涂成了绿色，树涂成了黑色，那么得到的分数一定不会很高。

没有一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个老师不爱自己的学生。关键在于，你的爱是被需要的吗？你的爱是不是扼杀了孩子的童真和创造力？

我们的教育都在以爱的名义，在做着伤害那些孩子的事情，固执地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和想法付诸在孩子身上，而不去探究问题产生的根源。

当一个孩子发出这样的疑问：妈妈，我真的很差劲吗？

我期望得到的回答是：不，孩子，你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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