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豹子。
准确来说，是一只被困在斗兽场中的云豹。
今天我要参与一场搏斗，和一只猫。赢了我不知道会不会重获自由，但败者一定是躺在血泊中的。
我有点紧张，搏斗马上要开始了，我走到场上，看向斗兽场的另一端，那是我的对手出场的地方。
我很惊讶，因为走出来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类小孩。他有着一头浓密的橙色头发，向后捋去，眼睛很大，双颊上有几道三角形的红色印记。
他对着我抬起了手。
我毛骨悚然，因为他的手掌上镶嵌着灰黄的岩石，显得十分硕大。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对他发起了进攻，因为活下去才是我的目的。
我回忆着曾经捕食时的动作，冲刺着向那小孩扑去。
慢了，但那个小孩应该躲不开吧？想到我会用爪子划破他的喉咙，我的心里涌起一阵久违的快感。
但我输了。
当我从高空扑落的时候，一根锋利的岩石从地下刺出，贯穿了我的腹部。
我几乎要疼晕了过去，但在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的手背上，睁开了一只冥猫的竖瞳。
他是猫。
再次睁眼时，我又回到了狭窄的笼子中。与之前不同，我现在感觉笼子格外的冰冷。我想我快死了。
门开了，一个略显肥胖矮小的老人走了进来。
我认识他，他是为数不多的愿意对动物好的工作人员。
“嘿，好伙计，很高兴是你陪我走最后一程。”我说。
他撇撇嘴，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走了，我也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只能和你说话呀，那些动物简直蠢得没法交流。”老人吐槽了一句，一把把铁笼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拿着一盏灯。
“他们见你很少说话，就以为你是艺术家。”老人说。
我笑了笑，这好像确实逻辑不通。
谈话间，他推开了另一扇门，走了出去。
极寒几乎把我冻僵了，细碎的雪花迎面而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原来这座巨大的斗兽场，建立在冰原中。
“喂，我要死了。”我尽量让我的声音能够在风雪中被老人听见。
灰白色调中，油灯的橙光摇摆着，闪烁着。
老人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能够引来冰雪的女神。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是在世间漫无目的地走着。
有一次，她路过一片原野，带来的风雪惊扰了一个鹿群。鹿群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奔跑着追随她的步伐。
后来，风雪越来越大了，林鹿们累死了，冻死了，老死了，但鹿群从未停止追随的步伐。没有死掉的林鹿，有的长出了更加浓密的毛发，有的能够踏着飞雪奔跑，还有的鹿角化作了极冰，与寒冷共舞。
最后的最后，风雪停在了这里，把这里变成了冰原。鹿群穿过冰原却没能见到神女的身影。于是它们返回了荒凉的冰原，在里面一圈一圈地奔跑，一年一年地寻找，直至今日。
但风雪未停，鹿群还会继续奔跑下去，直到死亡的来临……”
老人停了下来，把铁笼放下，靠在了铁笼上。
“你想想，让鹿群看一眼就永世追随的神明，将是何等的至美啊！怎会有人敢……”
我等待着老人的下文，但在我失去意识之前，老人没有再开口说半句话。
夜深了，但雪未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