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应该是来了不少人。卜喇弗大师从老王手中拿过那本《论法的精神》,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遇见了便是有缘,子谦,你帮我去开个门,只能进来三个人。”
老王答应了一声,便出去开门,楼道狭隘又没有灯,老王看不清外面究竟站了多少人,便干脆大声说道,“大师说了,只能进来三个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外面的人听到这一句,顿时七嘴八舌嚷嚷了起来,
“爸,我陪您进去。” 一个男人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要陪也轮不到你个外人来陪,我陪爸爸进去。” 一个刺耳的女声。
“爸,我。。。”
“好了,不要吵了。” 很明显这个苍老的声音,便是来自其他人口中的爸爸,老人在跺了跺拐杖,“小毛他妈,你带着小毛和我一块进去。”
“走路小心着点,别碰到架子上的东西。” 老王把卜喇弗大师的口吻学了个十足十。
被称为小毛妈妈的中年妇人,跟在老人后面,牵着身后的少年,进了房间。
老人拄着拐杖,头发花白,那一身挺括的西装并不掩盖老人的消瘦,死神应该已经开始盯上他了。
中年妇人的浑身上下的打扮散发着人民币的味道,那张精心保养的脸上却满是焦虑。
最奇怪的是那个被中年妇人牵着手进来的少年,带着一副套头式耳机,目光换撒,像一只牵线木偶一般,任由中年妇人操控着。
一进房间,冷风便直扑几人的面门,中年妇人先开口,“大师,我爸爸身体不好,你这屋子能不能关一下窗。”
咳-咳-,老人咳了两声,阿木赶紧关上窗户,老人向他微微颌首,致以谢意。
夕阳西沉,房间也越发昏暗,阿木拨了拨墙上的开关,灯似乎是坏了。
老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两个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靠墙站着,一个胡子拉碴,头顶鸡毛的年轻人坐在办公桌后,直愣愣的看着他,哪位看着都不像是什么道行高深的大师,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只能开口问道,
“请问哪位是卜喇弗大师?”
“在下便是。”卜喇弗大师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坐着说道。
老人面不改色继续说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没想到大师居然如此年轻,来之前我还以为卜喇弗大师应该是个跟我一样的老头子,哈哈哈。”几句话便化解的刚刚的尴尬。
“皮相而已,新和只跟我说有人想找我看看,并未介绍太多。”
“那老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马,名康庄,字平川,这位是我的唯一的孙子,马豪天,在家里头一般都叫他小毛。” 老人用手示意了一下呆滞的少年,“这位是小毛的妈妈,我的二儿媳刘兰芝。”这便说的就是那位妇人了。
“楼道里还有我的小女儿,马雪梅,和我的三女婿,张琦元。我马平川打拼了一辈子,虽然挣下了偌大的家业,但家中子息却是凋零。”
“听朋友说,大师道法高深,还请大师帮忙看看小毛,只要能治好小毛,您要什么我都能答应。” 马老先生不疾不徐,字字铿锵有力,让人不由的产生一种信服感。马老先生口中的朋友,应该就是卜喇弗大师刚刚提到的那位新和。
刘兰芝牵着小毛,让他走到凳子前,按住他的肩膀,小毛很听话的坐了下去,卜喇弗大师的却并没看看小毛,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马老先生。
阿木和老王在一旁只觉得这画面很诡异,“阿木,你说这个小毛,不会是被人下降头了吧。” 老王在阿木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嘘~你别说话,不要影响大师。”
“爸爸”伴随着“哐哐”的砸门声,楼道里刺耳的女声极具穿透力,“您让我进去,小心别又被骗了。”
马老先生见卜喇弗大师始终盯着自己看,颇觉奇怪,趁机开口道,“那是我的小女儿,说话向来有些不入耳,但她其实没什么坏心思。”
卜喇弗大师停止了对马老先生的打量,起身走到小毛身边,在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示意大家不要发出声音,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老王只觉得他快受不了这安静了,用胳膊肘怼了怼阿木,“哎~哎~,大师不会是睡着了吧。”
“子谦,”卜喇弗大师忽然开口,“峻艾,你俩过来帮我摁住豪天。”
“哎,好。” 老王和阿木心中有疑惑,正打算上前。
“大师,你要做什么。”刘兰芝紧张的问道,“这耳机可千万不能摘。” 她把小毛的脑袋紧紧的护在怀里。
“喔?看样子你们是早就知道了问题就在这耳机上了。”
“大师果然是高人!” 马老先生的激动的语调都变了,就这么一会就找到了症结,“兰芝,小毛这次一定有救了。”
“大师,大师”,刘兰芝激动的握住了卜喇弗大师的胳膊,“大师,你救救我儿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救救我儿子。”
卜喇弗大师被刘兰芝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把胳膊从刘兰芝的手中抽出来,整了整衣袖,对马老先生道。
“平川,你且把来龙去脉与我说说。”
“好,好。” 马老先生开始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四个月前的一天,是马老先生的八十大寿,马老先生在本地黑白两道都很有声望,钱权在握,寿宴当天,宾朋满座,门庭若市,寿礼无数。
小毛作为马老先生唯一的孙子,自然也会出席这种场合,寿宴当天,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并没有什么异常。寿宴散席后,马老先生和小毛同坐一辆车回家。
“就是在那辆车上,我第一次见到了这副耳机,当时我问小毛,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小毛说是个男人给他的,准备晚上回去试试音。小毛从小很喜欢音乐,而且颇有天赋,若不是需要他来继承这副家业,我一定会支持他去读音乐学院,当时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那天回去后,我很快就睡下了,后面的事情,兰芝你来说吧。”
“那天我回家之后,又泡了个澡,贴了面膜,已经快1点了,我每天睡觉前都习惯去小毛的房间看看,那天也不例外,我到小毛的房间,发现他还没有睡觉,带着这那副耳机在听音乐,我喊了他几声,当时小毛还听见了,他把耳机拿了下来,很激动的对我说,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的耳机。我当时催促他赶紧上床,说了几句,也回屋子睡觉了。”
马家人有一家人一起吃早饭的习惯,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在餐桌上等了一会,没见小毛下楼,也并没有觉得很奇怪,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通常都只是小毛还在懒床不起罢了。
“二嫂,小毛这天天睡懒觉,以后可怎么帮爸爸打理生意。”女人尖细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正是马老爷子的四女儿,也是最小的女儿,马雪梅。
刘兰芝被说的不好意思,立刻站起来说,“爸爸,我去叫一下小毛。”饭桌上的其他人都没说话。
房间里,小毛躺在床上,带着那个头套式的耳机,睡的很香。刘兰芝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小毛,“小毛,起床了。” 小毛毫无反应,刘兰芝叹了口气,“这孩子,睡觉还在听歌。“说罢,便轻轻的从小毛头上摘下了那个耳机,就在耳机被拿下的一瞬间,小毛忽的睁开了眼睛,“妈,你干嘛?”
“你这孩子,吓我一跳,怎么突然一下子睁开眼睛,赶紧起床,大家都在楼下等你吃饭了。”
“你把耳机还给我。”小毛一把从刘兰芝手里抢过耳机。
刘兰芝被小毛的动作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妈妈就是帮你摘一下耳机,你说你这睡觉还带着耳机,还怎么好好睡觉。”
“你别管我。”说完,小毛又把耳机套在了头上。
刘兰芝气不打一处来,大早上的,刚刚被马雪梅呛了一顿,不由生出一股怒火,她一把将耳机从儿子头上抢了下来,“洗脸去,你再带个耳机,信不信,我把你耳机都给你砸了。”
小毛从床上弹了起来,从刘兰芝手里拽过耳机,“你少管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讨好爷爷的工具,你真正关心过我吗?” 说完,便直接起床下楼去了。
刘兰芝被小毛吼得有些发愣,儿子虽然有些性子倔,但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间整个人有些懵,她自问自己性格是懦弱了些,在老爷子面前有些唯唯诺诺,没想到儿子居然会这么看他。
小毛一个人独自下楼后,来到餐厅,他带着耳机,穿着睡衣,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拉开椅子便坐下了。
“小毛,你这像什么样子,吃饭还带个耳机,是不想听我们说话么”,马雪梅咄咄逼人的说着。
小毛充耳不闻,只管拿起桌上的面包开始吃起来。
“小毛,你这是什么态度。”马雪梅转向马老先生“爸,你看小毛这什么样子嘛,这哪里有做小辈的样子,你还没死呢,小毛都快骑到我们头上来了。”马雪梅尖着嗓子哭嚎起来。
“小妹,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爸爸身体好着呢。”张琦元的声音不高,他一早向沉默寡言,此时想出来打个圆场。
“什么爸爸,你个倒插门的,少拿自己不当外人。” 马雪梅毫不留情的顶了回去。
“不要吵了。”马老爷子重重的拍了两下桌子,“天天吵,天天吵,造孽啊!”桌上的人,顿时都闭上了嘴。
“小毛,听爷爷话,把耳机拿下来。”对自己唯一的孙子,马老先生总能心平气和。
小毛依然安安静静的吃着面包,仿佛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中。马老爷子略感奇怪,小毛一向孝顺听好,从来不会对自己的话不理不睬。
“兰芝,兰芝。” 马老爷子喊了两声,刘兰芝刚好从楼梯上下来,听到马老爷子的喊声,便快步走进了餐厅。
“你把小毛的耳机摘下来。”马老爷子的手指了指那副耳机。
刘兰芝一看,小毛居然还带着那副耳机,那股刚刚熄灭的怒火又蹭的一下蹿了起来,她走到小毛的身后,一把夺下那副耳机。
只见,小毛突然抱住自己的脑袋尖叫起来,饭桌上的人都被小毛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呆若木鸡,家中的佣人闻声也跑了来。
“还给我!”小毛站了起来,椅子被撞倒在地,他回过身,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睛变得血红,“还给我!”刘兰芝被吓得当场呆住。
小毛粗暴的从刘兰芝手中夺过耳机,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他血红的的眼睛,像一只刚经历恶斗的野狼,声音冰冷的像是三九的寒天,“谁都不需伤害她!”说完,便把耳机套在了头上。
所有的人,都吓傻在原地,刚刚那个还是小毛吗?
最后,还是马雪梅先发出声音,“小毛,这是疯了吧。”
“就是从那天开始,” 刘兰芝把小毛紧紧的搂在怀里,眼泪早已湿润了脸庞,“这几个月,小毛就跟失了魂一样,从脑科医生,精神科医生,到道士,和尚,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但凡能打听到的,我们都请过了。”
马老先生拄着拐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马平川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不知道为何,一生子嗣凋零,只有这一根独苗。卜喇弗大师,还请您能施以援手。”
卜喇弗大师站起身,凑到马老先生面前,上瞧下瞧,左看右看,“我观平川之面相,应该不止这一个孙子。”
“艾玛~,大师还会看相啊。”老王似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悄悄对阿木说道,“待会让大师给咱两看一眼,看看能不能一夜暴富。”
阿木白了他一眼,“你脸这么大,我怕大师一眼看不完。”
“你妹。”
“我觉得俊彦说的很对,子谦你真该减减肥,要不要试试我的减肥符?”卜喇弗大师两眼放光,终于逮到小白鼠了。
“啥玩意儿?这玩意儿贴完能减几斤?”老王一听,也是来了兴趣。
“不知道,这也是老夫最近新创的符咒,子谦你正可以来试试效果。”卜喇弗大师拿起笔山上架着的一只毛笔,一副立马要开始画符的架势,只可惜屋内温度太低,毛笔已经被冻住,卜喇弗大师哈了口气,舔了舔毛笔,又舔了舔毛笔。
马老爷子咳了两声,想把卜喇弗大师的注意力拉回来,无奈卜喇弗大师沉浸在舔毛笔冰棍中。
阿木只觉眼前的画风突变,“大师,” 阿木提高了音量,“小心有毒,会拉肚子的。”
“呸~呸~” 卜喇弗大师赶紧放下笔,又啐了几口,继续靠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看着马老爷子。
马老爷子咳了两声,面有难色的瞥了瞥刘兰芝,犹豫是否要开口。
“平川若是不方便说,也没什么关系,这并不妨碍我为令孙除妖。”
马老先生听到卜喇弗大师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除妖的事情,大师您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现在就可以,但是” 卜喇弗大师顿了顿,“我这里一向是先收费,后办事。”
“您尽管开口。” 马老爷子说道。
“平川帮我把电费交齐就行。”卜喇弗大师正襟危坐的说道
满屋子的人,除了呆滞的小毛,都愣在当场,原来卜喇弗大师不开空调,不开灯的原因是欠缴电费。
阿木用胳膊肘怼了怼老王,压低声音问道, “大师这么厉害,怎么混这么惨?”
“所以才说是大师啊,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你看大师也没问咱要钱呐。”
马老爷子早已习惯了那些狮子大开口的江湖骗子的套路,被卜喇弗大师的交电费要求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掏出手机,播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放下手机说道,“大师,以后您的电费都由我承包了。”
卜喇弗大师顿时笑的如一朵绽放的鲜花,“平川,稍等我片刻。”
卜喇弗大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符纸,双手在胸前飞快的结印,口中低吟九字真言,房内气流微微涌动,阿木看见一缕似有若无的微光,在卜喇弗大师的手指上聚集,手指在符纸上快速的游走,一张接着一张,屋中气流渐渐翻涌,阿木外套的衣角都摆动了起来,待到卜喇弗大师画完了最后一张符纸,他大喝一声“破!” 右掌重重的拍在了那画好的一沓符纸上,屋内的空气也随着那一声大喝,忽的凝固了起来。
“这两张贴豪天的耳机上,”卜喇弗大师拿起那一沓符纸最上面的两张,“剩下的贴豪天房间的门窗上,记住,封住所有的出入口,不许任何人进出,剩下的,便等我明日去捉妖。”
卜喇弗大师站起身,将一沓符纸递给马老爷子,马老爷子也算是见过不少大阵仗的人,仍被刚刚屋内的景象震慑到了,连忙双手接过那一沓符纸,连拐杖都顾不上拿。
“明日记得派车来接我,今日便先到此,平川你等先回去吧。”
马老爷子识趣的不再多言,招呼刘兰芝向卜喇弗大师再三道谢后,便准备回去。可能是在房间里站了太久,马老爷字的身形有些摇晃,阿木赶紧上去搀扶,走过那个狭窄的过道,屋外的人见到里面的人出来,又开始嚷嚷了起来,“爸,你还好吧,这个怎么样,是不是又是个骗子?”
阿木并不想理会这个听起来让人并不舒服的声音,将马老先生交给屋外的人,便又回到了屋内。
房间里,光线已经微弱到只能看清人形了。卜喇弗大师又和那只冻僵的毛笔战斗上了,老王在插拔着空调的插头,忽然听到空调发出“滴--”的一声。阿木拨弄了一下开关,灯却仍然没有亮。
“不用试了,那是灯泡坏了。”卜喇弗大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蜡烛,点上了。
“这位马爷爷还真是厉害,一个电话就能发电。” 老王开心的说道,“大师,您把笔放在空调风口来吹吹。”
卜喇弗大师举着毛笔,站在空调风口,等着空调吹出风来。
“大师,小毛身上真的有妖怪?”阿木问道。
“当然有了,那么重的妖怪味,你没闻到么?”
“哎呦~,妖怪味是啥味?好闻么?”老王十分好奇的问到。
“有的好闻,有的不好闻,比如说子谦,你闻起来就不如俊彦。” 卜喇弗大师举着笔继续说道。
“纳尼~,大师你是鼻子是冻坏了吧。”老王举起胳膊使劲闻了闻,“很香啊,我早上还喷香水了呢。”
阿木早已习惯了老王的不着调,赶紧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大师,那究竟是啥妖怪?会不会跟广木妖有关系?”
“闻起来很熟悉,但又想起不来,哎~。”卜喇弗大师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活的太久就是会有这种烦恼,早知道,写写日记就好了。”
活得太久?难道卜喇弗大师也是妖怪?阿木心中暗想。
“大师,你不会是王八成的精吧?”老王直接的问了出来。
卜喇弗大师气急败坏,“子谦,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
“哈哈哈哈。”阿木看两人斗嘴甚是有趣,忍不住笑出声。“大师,您何必跟这个胖子一般见识,您再继续说说小毛的事情。”
卜喇弗大师用力瞪了一眼老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人有八识,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其中前五识,介是有根识,所谓就根识,是指通过身体的感官连通外界,体会到色、声、香、味、触。这五识助人了了分明,但也惑人陷入尘垢。”卜喇弗大师顿了顿,“俊彦,你可知道, 马豪天是哪一识被迷?”
“耳识。” 阿木笃定的说道。
“孺子可教,”卜喇弗大师面露欣慰之色,“那耳机中,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不过,”卜喇弗大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捏了捏手中的毛笔,换了只手,继续举着,像一个奥运火炬手,空调的暖风直直的吹在那毛笔上。
“大师,不过啥呀,您别说话说一半啊。”老王被吊起了胃口,赶忙催促卜喇弗大师继续说下去。
“不过,马豪天身上的妖怪好除,只怕马平川身上的才是问题的根源。”
“马老先生?” 阿木惊奇的问道。
“马爷爷身上也有妖怪?” 老王口不择言道,“怪不得看起来活不久的样子。”
“非也,非也,不是妖怪。”卜喇弗大师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平川有难言之隐,老夫也不好多管闲事。”
卜喇弗大师手中的笔已经软化,他回到桌前,在砚台中倒了些水,用毛笔蘸了蘸,在纸上一笔呵成,把纸扔到了老王身上,“随身携带,三日之内若无效果,扔掉便是。”
老王抓住那张纸,笑嘻嘻向卜喇弗大师道谢,“大师画符,神仙也服。”接着便认真的吹着那纸上未干的墨迹,未曾留意到卜喇弗大师嘴角的一抹坏笑。
“明天我刚好需要两个助手,你两跟我一起去吧,电话给我。”掏出手机,把阿木和老王的号码存了下来。
翌日,一辆四轮小汽车载着阿木和老王,来到了马家大宅。
“我滴个乖乖,这可是市中心,这大的院子!这么粗的树!我的天呐,这门快赶上故宫的大门了吧!我去,这么多保安。”自从车进了马家宅院,老王便一路大呼小叫。
本市市中心的地皮可谓是寸土寸金,马家能在这样的地段有这么大的庭院,已经不是一般的富贵可言了。阿木也被眼前的景物震撼到了,他出身在一个十八线小县城,家境算的上小康,但从坐上这辆车开始,对贫富差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车子七拐八拐的终于停在了一栋别墅的门口,有专人将阿木和老王引到了客厅,只见卜喇弗大师坐在中间最宽大的沙发上,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梳的锃亮,惬意的喝着茶,要不是那副又脏又厚的眼睛,阿木和老王差点以为大变活人了。马老爷子坐在卜喇弗大师的右手边的沙发上,小毛的妈妈刘兰芝站在马老爷子的身后,和昨天一样的妆容精致,一样的满脸憔悴。
另外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那位,正用鄙夷的眼光打量着阿木和老王,不用猜也知道,就是昨晚楼道里嗓门最大的那位,马老先生的四女,马雪梅。她旁边隔着约莫有个两个人的距离,沙发的边缘坐着的一个男人,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像其他人都坐的直挺挺的,阿木猜想,这应该是马老爷子那个倒插门的三女婿,张琦元。
“你两面子还真大,都让爸爸等大半天了。”马雪梅开口便没什么好话。
“铛~铛~”,马老爷子用拐杖敲了两下地面,制止马雪梅继续说下去。
“不好意思,马老先生,我和老王上班地方离这里有点远。”阿木想解释一下。
“不妨事,昨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二位,今天又要麻烦二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 卜喇弗大师开口说道,“我今天差不多将这院子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圈,相当不错,我超喜欢,你们要是来再晚点,我还能再看一圈。”
“大师,小毛都在房间里关了一天一夜了,实在不能等了。”刘兰芝这一天都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把人都等齐了,实在不想听卜喇弗大师再废话下去,她摸了摸眼泪,低声啜泣起来。
马老先生既没有制止,也没有安慰刘兰芝,他和刘兰芝一样的焦急。
卜喇弗大师放下茶杯,站起身,开始在口袋的里掏起东西来,从上衣到裤子,到内里口袋,终于摸出了一沓纸条,给在座每人都发了两条,“这个,揉一揉,然后塞耳朵里,等会我和子谦,俊彦去小毛房中捉妖。你们留在此处,切记,这个千万要塞在耳中,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拿下,这房子里的其他人,通通让他们出去。”
卜喇弗离开客厅,径直上了二楼,阿木和老王紧随其后。
小毛的房门前,房门上贴着符咒,正是卜喇弗大师昨天所画的。阿木仔细的听了听,什么都没听到,心中很是好奇,昨天卜喇弗大师给的符咒究竟是做什么用处的。
“这符咒可以将声音封印在房间之内。”卜喇弗大师似是还会读心术一般。
卜喇弗大师并没有急着推门进去,而是在门口结了个手印,叽叽咕咕的念起咒来,随后对着虚空乱画一阵,阿木似乎是看见了半空中呈现出一个奇怪的图案,他眨了眨眼睛,图案又消失了。
卜喇弗大师似笑非笑,看了看阿木,“能看清吗?”
阿木摇了摇头。
“收敛心神,我要开门了。”
卜喇弗大师的手摁在门把手上,门渐渐的打开,琴弦弹奏的乐声从门缝中传出,琴弦弹奏的乐声从门缝中传出,阿木只感觉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琴声,如瓶破水迸,似玉珠落盘,时而铮铮似刀兵相戈,时而切切如情人私语,凄凄切切复铮铮,仿佛又见江娥啼竹,芙蓉泣露。
阿木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只感觉有人在拼命的摇晃自己的身体,才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人是卜喇弗大师,“没想到会是她,怪不的我早上随手画的符条不好使了。”
阿木还没来及的细想大师口中的她是谁,却看见老王呆愣愣的站在自己对面,想出手晃醒他,却被卜喇弗制止,“没用的,我刚刚试过了,子谦太胖,摇不动。”
“那就让他在这里站着不要紧吗?”阿木问。
“没事,我们叫不醒他,她也操控不了子谦,老夫的符条可不是白画的。多年未见,不知她是否还复当年之姿。”卜喇弗大师惆怅的说道,“你等会帮我抱住小毛,他迷失于幻境时间太久,只怕到时会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琴音依然在美妙,但却不能再惑人心神,阿木跟在卜喇弗大师身后进入房间,房间里窗帘全部被拉上了,十分的昏暗,过了几秒阿木终于看清了房间内景象。
小毛坐着床上,依然戴着那副耳机,他两眼空洞的看着半空中,阿木顺着他的视线,半空之中,像是有一个人影,似有若无,看不真切。
“号钟,故人相见,可还相识?”卜喇弗大师对着半空中问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