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二)赶早班车的路上

在我七岁之前去外婆家,总是由父亲挑着的。外婆离我家有60多里路,那时只有一趟小班车经过,是早上6点,站台离我家有10里路。这趟车是为大山里的“永红电站”的员工们上班开通的,一天一趟,错过就没有了。

我们每次去外婆家都要早起,母亲把要带的东西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了,早上只要帮我和妹妹穿衣服,再热点饭吃就可以出发了。车站旁边也有卖米线的,母亲很少带我们吃,因为价钱高,一碗米线要卖2角5分钱,而我们一家5口人起码要4碗才够吃,一块钱够父母两个人的一趟车费了。我们在米线店门口等车时,姐妹3个就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父亲想掏钱买一碗让我们解解馋,遭到了母亲的反对:“车马上就来了,小孩子吃得慢,车不等人,吃不掉多浪费。”我很惋惜地看了母亲一眼,她把头偏向一边,假装不看我。

我们每年春天去外婆家,二月初一是外公生日,一般提前一天去,也算是正月拜年吧!从我家到车站那段路是田野和小树林,我坐在箩筐里由父亲挑着,另外一只箩筐里放着给外公过生日的礼物,无非是一些糍粑和母亲养的一只鸡,再加上几瓶白酒,跟我的重量差不多。大我一岁的姐姐是跟在母亲后面步行。

我坐在箩筐里伸出半个头,看田里嫩绿的紫云英,早春时还没开花,一片片绿色在我的身后全部消失时,就到了小树林那段路了。因为赶早走路,天还未大亮,再加上小树林的松树比较密集,还夹杂着一些古松树,遮住了天空,很是昏暗。姐姐她害怕,就拉住了母亲的手小跑跟上,妹妹是不会害怕的,这时正在母亲的背上睡得香甜。我坐在箩筐里,抬头看了一圈,就对父亲说:“大大,我害怕,会不会有鬼和妖怪出来啊?”

“没有鬼和妖怪,就算有,它们也不敢出来,我口袋里有手枪呢!啪的一声就打下来了。”父亲的回答让我有了满满的安全感。我一直认为当过兵的父亲肯定把枪放在身上,因为我曾经在家找了过遍也没找到枪,原来他真的把枪放在口袋里了,那是我童年最大的吹牛资本,也是我最大的骄傲。

虽然父亲说有枪,我还是害怕,我怕突然有一只手把我从箩筐里拎走而父亲却不知道,我就左顾右盼,父亲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把一只手放在扁担上扶着,另外一只手搭在箩筐的绳子上,我就迫不及待地攀上了他那只大手,一直到走出那片小树林。走过树林再过一座大桥就到了车站了,车站和两三家代销店和一家米线店组成了一条简陋的小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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