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夏老人送给李小龙一盆昙花。昙花在这一代带是很少见的。李小龙很小就听说过“昙花一现”。他欢欢喜喜地把花抱回来了。他的心欢喜得咚咚地跳。李小龙给它浇水,松土。白天搬到屋外,晚上搬进屋里,放在床前的高茶几上。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看看他的昙花。放学回来,连书包都不放,先去看看昙花。昙花长得很好,长出了好几片新叶,嫩绿嫩绿的。一天夜里,李小龙在梦里闻到一股醉人的香味。他忽然惊醒了:昙花开了!
昙花真美呀!雪白雪白的。白的像玉,像通草,像天上的云。花心淡黄,淡得像没有颜色,淡得真雅。她像一个睡醒的美人,正在舒展她的肢体,一面吹出醉人的香气。哎呀,真香呀!香死了!
腊梅是很好看的。每个枝条上都是花,无一空枝。而且长得很密,一朵挨着一朵,挤成了一串。这样大的四棵大腊梅,满树繁花,黄灿灿地吐向冬日的晴空,那样的热热闹闹,而又那样的安安静静,实在是一个不寻常的境界。
茶花非常高大。花皆如汤碗大,一朵一朵像烧得炽热的火球。据说每年能开300来朵。满树黑绿肥厚的大叶子衬托着,更显得热闹非常。这才真叫个大红大绿。这样的大红大绿显出一种强壮的生命力。华贵之极,却毫不俗气。这是一个夺人眼目的大景致。如果我的同乡人来来看了,一定会大叫一声:“乖乖咙的咚!”
这片剑兰开得真好!什么颜色的都有。白的、粉的、桃红的、大红的、浅黄的、浅绿的、蓝的、紫得像是黑色的。开得那样旺盛,那样水灵!
秋天了,庄稼都收割了,扁豆和芝麻都拔了秧,树叶落了,芦苇都黄了,芦花雪白,人的眼界空阔了。天气非常凉爽,天空淡蓝淡蓝的,淡得像水。
黑云翻滚着,绞扭着,像一个暴怒的人正在憋着一腔怒火。闪电照亮一棵小柳树,张牙舞爪,像一个妖怪。雨还在下。一个一个蓝色的闪把屋里照亮,一切都照得很清楚。炸雷不断,好像要把天和地劈碎。
小风吹着丰盛的庄稼的绿叶,沙沙的响,像一首遥远的、温柔的歌。
插秧的人总是精精神神的,脾气也特别温和。又忙碌,又从容,凡事有条有理。他们的眼睛里流动着对于粮食和土地的脉脉的深情。
那位师傅集中精神在做包子。他仿佛想把他的热情变成包子的滋味,全力以赴,揉面,摘面蒂,刮馅子,捏褶子,收嘴子,动作的节奏感很强。他很忙,顾不上想什么。今天是新开张,他一定觉得很兴奋。他的脑袋里升腾着希望,就像那蒸笼里冒出来的一阵一阵的热气。
螺狮弓分大、中、小三号,弹力有差,射程远近不同,价钱也不一样。孩子们眼睛发亮,挑选着,比较着,挨挨挤挤,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到清明那天,听吧,到处是拉弓放箭的声音:“哒——哒!”
罗汉塘外面,有两棵很大的白果树,有几百年了。夏天,一地浓荫。冬天,满阶黄叶。
一声鸡啼,一只金彩烂丽的大公鸡,一只很好看的鸡,在小院子里顾影徘徊,又高傲,又冷清。
小鸡小鸭都放在浅扁的竹笼里卖。一路走,一路啾啾地叫,好玩极了。小鸡小鸭都很可爱。小鸡娇弱伶仃,小鸭傻气而固执。看他们在竹笼里挨挨挤挤,蹿蹿跳跳,令人感到生命的欢悦。捉在手里,那点轻微的挣扎搔挠,使人心中怦怦然,胸口痒痒的。
鸭子四面八方,从芦苇缝里,好像来争抢什么东西似的,拼命地拍着翅膀,挺着脖子,一起奔向那只小船的四周来。本来平静辽阔的湖面,骤然热闹起来,一湖都是鸭子。不知道为什么,高兴极了,喜欢极了,放开喉咙大叫“呱呱呱呱呱……”不停地把头没进水里,爪子伸出水面乱划,翻来翻去,像一个一个小疯子。过一会儿,鸭子马上又安静了,鸭子文文雅雅,摇摇摆摆,向岸边游来,舒闲整齐有致。
这个收字纸的姓白,大人小孩都叫他老白。他上岁数了,身体却很好。满腮的白胡子茬,衬得他的脸是异常红润。眼不花,耳不聋。走起路来,腿脚还很勤快。
余老五高高大大,方肩膀,放下巴,到处方。陆长庚瘦瘦小小,小头,小脸。八字眉。小小的眼睛,不停的地眨动。嘴唇秀小微薄而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