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是一种解脱,是潇洒的开始,是自由的回归。
我是一位驴友,一位从事多年户外的旅游爱好者。在大多数人还不曾注意到登山乐趣的时候,我就开始了这项运动。
我曾在大山中生活过两年。那是位于大巴山的北麓,风景如画、阳光明媚的山间小镇,是我自愿落脚工作的地方。工作之余,在那走山路、拜山神、赶场子和喝那低档次的苞谷烧酒中,舒适、无目的地度过枯燥寂寞的岁月。
那时徒步是常事,虽然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但在依稀的记忆中,还是有着大致的几次轮廓,值得记述:
起先是生活在秦岭的南麓,穿过桔园区的丘陵地带,沿着进山的石子路走进山间的一个古老的小镇:老街、木楼、竹篓、烟熏肉,茶舍里黑漆漆的熬茶缸子,以及悠闲的山里人的热情和豪爽,让我在严寒的初冬里,记下了淳朴、忠厚的真情和冰凉的橘香、甘冽的酒香,是对身体困顿的最好消弭和释放,从而铺垫了对“鸡犬之音相闻”般山野恬静生活迷恋的根基。
在大巴山中,那悬空的山神庙,是需要拽着绳索蹬上去的,然后就拜跪在庄严地神威脚下,祈祷远方家人的康泰。山风扫过庙门,穿溪绕梁而淌出来的汗水,在隐隐中退去,自在中感觉到山谷的幽静和其间的玄妙与乐趣。于是乎,我在佛音经号声中静静地去观赏四周的景象,心中便有了对大山深处探究的欲望和享受其间自然风光的渴求。
山中的夜景是迷人的。走在夜晚的山路上,“黑泥白水绛色路”就是一条经典的经验,须得准确下脚踩下去。同时边走路,边吼唱,或者是喊大山,不急不缓,脚底要稳,裤带扎紧,手中须有防护工具。这些都是自身安全和心态平稳的保障措施。走百十米,就得回头看看,以免蹑手蹑脚的动物从背后袭击。山村住户基本都是七零八落的,看家护院的狗,往往就在老远开始粗吠了,一只狗的吠声就会招来其他狗的乱叫和靠近。向后退是不可能的,向前跑是会更糟糕的,经验告诉我,办法就是继续沉稳地慢慢地向前走,同时喝斥着,也许这时主人就会在屋子里或院坝中搭声唤回去自家的狗来。
在热情好客的山民家里,就着酸菜炒熏肉、辣椒炒苦瓜,那道油炸菜辣椒里边裹着的鸡蛋韭菜馅料的菜很好吃,可就是不好意思问问这叫什么菜?怎能那么好吃呢!喝着纯正的包谷烧,那山里带着巴蜀韵味的民歌也就醉人的吟唱起来了。饭碗是大的,好客的女主人递过来满满的热气腾腾的米饭,酒后的米饭是香甜的,尤其是走完夜路以后,或者扛罢木头,女主人的热情,可能会在你吃完一大碗饭时,硬着要给你继续盛饭中,与你在争持中将饭碗拉脱出手,这是热情中的尴尬,但是彼此都不会介意的。偶尔间的野味,如麂子肉、竹鼠肉,至今让人回味无穷。酒酣耳热中,冰凉略显潮湿的被褥也会很快使人进入梦乡,远处鸡鸣狗吠只会增添为美好而又惬意的享受。这是沉迷于对大山的依恋之情,并从此有了割舍不断的向往和思念。(后来的首阳山行朦胧中似乎还有那种感受的再次体会。)
光阴如梭。山中徒步的乐趣,尤其是在山间的漫走,更是成了生活中的奢侈。虽然也常常钻进秦岭北麓的终南山一带,但是已经很难再找到昔日的舒适和满足,以及浓烈的人情滋味。那一天里走过近乎九十里的山路,几乎和盘山的大汽车同时到达山顶的喜悦;那怀里揣着钱,找不到商店,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在山坡上偷偷掰下苞谷,然后在没有人的道班房子里,用竹筒吹起火塘里的火进行烧烤,接下来就是啃着那半生不熟玉米棒子的馋相以及黑嘴黑手了;无水喝时,顺着山路边就拔了野萝卜,在草丛的露水中擦擦泥土后,就啃了起来,那辛辣的滋味惹得眼泪直流的样子,现在回想来不由得感叹今日的幸福;走在山梁上,一天都没有见人了,当看见邮递员背着挎包徒步走在一人多高的蒿草间的小路时,我的热情一下子流淌了出来,简直就是像整个寰宇之中除了太阳外,静止的世界顿时运转起来一般,似乎自身麻木的人性也得以复苏和回归。(每当看见《感动中国》中的那位川藏线上的邮递员时,我都会思念起我曾见路遇的这位邮递员。)
生活条件的改善,身体健康质量的下降,使我又想到爬山的必要。于是,便从县城的街道开始,慢慢地恢复走远、走疾;从浅山、平路走到深山、拔高;从几位同行、同事相约,到走进群游。乐趣是多了,便有了男女驴友的相伴。在山间歇息用餐时,看那捧腹欢笑的节目、听那不着腔调的歌曲,是悠闲的消遣,但是也有些不习惯和别扭、甚或讨厌。于是,我便慢慢地谢绝了相约,渐渐地又步入到“独活虫”的旅游岁月,随意自然地生活又回到身边,对大山是更加地眷恋了。
驴路,是安全中的艰辛奋斗,是顽强中的寂寞承载,是坚毅中的默默秉持,是苦行中的独立果敢,是自信中的慎微不懈。
真驴,本能而倔强地承受着、坚持着;被讥讽着、昂头“啊、昂儿--”声中无所顾忌地叫着!
【谨以此文总结多年来的山中感受,更是对自己今后旅游途中的鞭策。】

2012---03--22 于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