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大家都忙着上班,最终还是表哥过来接我。下了车,已经半晚6点钟了。小镇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到处充满了家的味道。唯一有所变化的就是街道旁的奶茶店。一条不到200米的街,半年间,由原来的一家扩展到现在的四家。竞争激烈,活动不断。跟别的地方一样,都是那个老套路,最后一天,两杯半价。结果一周之后过来看,还是最后一天,两杯半价。我就纳闷儿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用这么老的套路,一点创新都没有,估计连三岁小孩都不会来买你的单。正想着,突然就真的来了个小男孩,拉着奶奶的手,非要喝奶茶,指名的要白珍珠加椰果。服务员很客气的说,我们现在做活动所有奶茶两杯半价。奶奶一看事情不妙,珍珠就珍珠椰果就椰果吧,赶紧来一杯走人。免得夜长梦多裤衩都要被套路走了。然而小男孩乐了。是吗,那再给我来一杯奶茶烧仙草,不要花生。奶奶立马打住,就要一杯,两杯你喝不完的,再说就不给你买了。随后小男孩的一番话让我有些许感动。他说:“另一杯我要给哥哥喝,哥哥没有的话他会难过的,他上次买的时候也给我带了一杯,花生我们都咬不动,我不管就要两杯。”感动的同时还有些许感慨,小孩子们之间的感情好单纯,这么小就懂得知恩图报。现在想想还挺佩服这一杯奶茶的感情。有当年我和表哥的影子。
表哥是我姑姑的儿子,家离得近,岁数又差不多,有太多的理由能够让我们玩到一块儿。从南方人的角度上看,我属鼠,他属猪,猪鼠一家人,共用一槽糠。连属性都这么的搭配。爸妈就更赞成我们在一起了,因此可以说小时候我跟表哥简直是形影不离。一直到我上了大学,表哥还能一如既往的陪伴在我左右,帮我排忧解难。当然,这一辈子难得的兄弟情也是经过时间的洗礼而沉淀下来的。具体那还得从一头牛说起。
小时候奶奶养了一头牛,每天她都要牵牛出去吃草,顺便干点农活。我和表哥都不爱读书,总觉得放牛比读书有趣。所以呢,下午一放学我和表哥就会一起背着书包去找奶奶。连红领巾都忘了摘。到了田里才发现,我爱大自然,田里有太多课堂上没有的东西。没见过牛进食的人肯定不知道牛最喜欢吃什么吧?但我知道,是甘蔗叶。奶奶在一旁除草,我们就借口给牛找吃的去,跑到别人的田里偷甘蔗吃。虽然我们年纪小,但机灵得很,我在田埂上望风,表哥进去偷甘蔗,没人来的话,得手之后我们就会迅速离开。要是有人来了,我会给哥哥通个暗号,问他拉完了没有,意思就是提醒他有人来了,让他假装只是进去里面没人的地方解手。这样子自然就合情合理了,就算有人来了也可以安全的离开。话说回来,常在雨中走,哪能不湿鞋。顺利的偷了几次之后,胆子越来越肥,偷完不带走了,直接就地解决。反正也没被逮过。我们总挑最大最长的吃,我们啃得正欢,咀嚼时发出的声音把主人引来了。一个老头子拿着根扁担故意放慢脚步,缓缓的向我们逼近,突然一下子出现在我们身后,随口大喊了一句栽令牙。我们一下子都蒙逼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当时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要怎么逃跑,而是在想会不会被吊着打。我还记得表哥当时的反应,两眼盯着老头子的眼睛,嘴巴随着抬头的动作张了开。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表情。老头子看着他满嘴的甘蔗渣想着这事儿要怎么处理。还好那个老头子心善,只动口不动手,看我们还小又被吓得不轻,就简单的警告两句就放我们走了。虽然没被打,但我们现在还清晰的记得他当时说的话:“小时偷摘瓠,长大偷牵牛,再有下一次,手臂折断插屁股。”
有句闽南的俚语说的好:“好带好,坏带坏,真龙配天凤,苍蝇配牛塞。”一直到小学五年级,我们还是那个老样子读书没半样,玩耍特积极。像个村长一样,吃饭到处逛,又像铁人一般,再怎么折腾都不觉得累。尤其是到了夏天,荔枝龙眼成熟的时候,我们这两个饿鬼更是停不下来,总打着放牛的名号到山上去采荔枝。我牵着牛表哥上去摘荔枝。哥哥是惯犯,身手了得,爬到树上,三下两下就能摘一大把荔枝下来。我们那的荔枝还分乌叶和难得(也就是妃子笑)两种,乌叶市场上都有卖,子儿大,太甜容易上火。而妃子笑个大子小水分多,我们可以把它当饭吃,从不担心上火的的问题,毕竟吃和难受是分开的。当我们人手一大把荔枝的时候问题就来了,一手要拿荔枝,一手要剥皮。那牛谁来牵呢,总不能让他自由活动吧。我俩谁都抵御不住荔枝的诱惑,于是只能通过石头剪刀布来解决。表哥手脚灵活不假,但是脑子却转不过弯,我早已摸清了他的套路,一个布,接着一个剪刀,实在不行的话再来一个布,千年不变。所以呢。夏天表哥跟牛更配哦!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这不是拐着弯的说他笨吗,还好话没说绝。原来他也有自己的小聪明,他自己发明了好方法,将绳子缠在脖子上,这样不就可以解放双手了吗?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我们吃得都快吐了,肚子早已装不下。带回家怕被家长骂,直接丢掉又舍不得。于是就将它拿来当石头扔,看谁扔得远,既有趣又有挑战性,好奢侈的运动啊。不一会儿,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我一个不小心,使劲儿地往牛屁股上扔了一颗荔枝,在荔枝被反弹得快要炸开的那一瞬间。牛一惊。开始发了疯似的往前跑,表哥被缠在脖子上的绳子勒得紧紧的,紧接着就是被牛拖着跑,毫无抵抗能力。我吓得大叫救命,声音越大牛跑得越快。心里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没想到奶奶突然冲了出来,一个劲儿的把牛往路旁的竹林里赶。牛如奶奶预想的那样钻进了竹林,不到一分钟,绳子就被竹群卡得死死的,牛自然也就动弹不得。奶奶赶紧抱起表哥,解开缠在脖子上的绳子,脖子都破皮了。哥哥竟然没哭,还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强颜欢笑。一直说着我没事。我的天哪,原来的胆小鬼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男子汉了呢。我在想是不是大难不死能让人脱胎换骨,不然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看他没事儿我就放心啦,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我随手剥了个荔枝塞进了嘴里,慢慢的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可怕的是奶奶问清楚原因之后,对我反手就是一顿打。差点被打死了都。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嘴里的荔枝是苦的。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每次提起这件事,我们都会会心一笑,毕竟也是段很美好的回忆。
正因为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更加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能有这么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个能让人一到家就会条件反射的想起来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