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严格的闭关条件,可以采用其他一些方便的办法。如现代人没有专门闭关条件,甚至也没有充裕时间禅修,但可以坚持每天早晨封闭修行一个小时,让心安静下来,静坐也可,念诵经典也可,观察自心,或专守呼吸,都是有效的静心方式。这些方法从本质上讲,无派别之分,儒家有,道家有,佛家也有,侧重点和操作细节有所区别而已,且都注重一定时间内的封闭修行,排除任何干扰,有助于得定和增强坚固力。进入生活和工作时,同样可以禅修。这时的禅修,便以破执为主。凡事认真以待,但无需过于执著结果,一切皆如彩笔描空,画时认真,但空中留不下任何痕迹,心中也是如此,不要牵挂做过的事,做了便做了,再不要去执著它。久而久之,便可在生活中得定。
除闭关之外,有一些要点仍然需要持续注意,如遵守戒律,远离恶友,净信师者,信心坚定,矢志不移。这些要点在准备阶段和初级训练阶段中,是非常重要的修行方法,在保任阶段,依然重要,它们是一以贯之的功夫。如远离恶友,在资粮道中,远离恶友是基本条件,见到真心之后,远离恶友仍然是重要的行为准则。因恶友会用谬论和邪见影响人修行,这些谬论或者关于对名利权色的追逐,或是人际关系方面的挑拨,或是错误的修行方式,总之都会增加人心中的贪婪、仇恨、愚昧,是一个人修行进步的障碍,务必警惕并远离。直到真正证得智慧,能够保任内心光明的时候,才无所谓恶友善友,因为那时别人的言语行为已经不能够影响自己的心。
大手印文化中,明心见性之后的修行者与其上师,因开示心性之机,彼此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结成了三昧耶誓约。一个修行者也许会有诸多传授其教法的上师,但为其开示心性的上师只有一个,被称为“根本上师”,为最最重要之上师。二者之间结成的三昧耶誓约,如同双方生死结交的盟誓。凡是上师针对弟子所制定的修行要求都属于此范畴,最根本的是弟子要始终保持对上师的信念(【对上师的信念】修行中的成就往往取决于修行者的信心,包括对教法,对自身和对智者的信心。在密宗教法传承中,对上师的信心,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密勒日巴的弟子们请求:“上师呀,请给我们加持!”密勒日巴回答说:“弟子呀,我需要你们的信心!”表面上看弟子的修行靠上师的力量,根本上说,力量来自弟子对上师的信心,信心越大得到的力量也越大)。若以雪山喻指上师及其智慧,雪山静立无言,如何才能得到其融化流淌下来的智慧清泉呢?只有靠阳光的照耀,而那暖热之阳光,便是弟子的信心。“雪山静立而无心,朗日大照而有情。有情无心相融时,觉性空性并不分。”信心是心与心之间智慧传递的通道,信心越大越坚定,修行进步越快。有时候,修行者也会对上师产生一些有失偏颇的看法,例如对其产生不切实际完美主义的想像,并以此苛求上师。如果看到上师具有和平常人一样的表现,特别是生活表现,饮食睡眠生病等等,便心生质疑,信心动摇继而退转,离开上师,到处参访,难以定心。如果明心见性之后产生退转心,四处乱跑,则非常可惜,因为很快就会丢失曾经见到的真心智慧。因此,明心见性之后,修行者要小心守护三昧耶誓约,坚定信心,精进前行。
一心求道者,无不具有坚韧不拔、百折不挠之精神特质,即使磨难重重,仍矢志不渝。唐玄奘西行之路,艰难异常,有“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四顾茫茫,人马俱绝”之境,有盗贼威胁之险,有忍饥捱饿之困,而其立誓“不求得大法,誓不东归一步”。有“雪域玄奘”之称的琼波浪觉(【琼波浪觉】香巴噶举创派祖师,曾多次从藏地赴印度和尼泊尔求法,将众多珍贵教法带回藏地,发扬光大。其传奇人生历程与修行之路,参见笔者拙著《无死的金刚心》),亦是如此,舍弃一切奔赴印度求法,经历了各种艰险、命难以及魔桶的考验,不改其志,最终实现了生命的超越,创立了香巴噶举派,将大手印的智慧传承下来。小说《西游记》,是以玄奘为故事原型,进行的文学再创作,充满了奇谲浪漫之想像,在世人看来,故事性和趣味性很强。但在成书之后的明清时期,《西游记》是被看作为“证道书”来读的,其中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个章回,每一个故事,都有修道上的寓意。在取经团队中,唐僧手无缚鸡之力,似乎最弱小,然而他最具精神力量——慈悲、无我、决心坚定,不受任何诱惑和威逼。西行之路考验重重,有外忧,也有内患,团队数次面临散伙危机,几乎陷入半途而废的境地,只因唐僧的矢志不渝,才总是又回到正轨。而徒弟三人,各有各的个性特点和修行上的弱点,尤其是孙悟空桀骜不驯,猪八戒贪心太盛,桀骜不驯者因自恃神通广大,若无智慧引领,容易生岀破坏性事端;贪欲旺盛者,若不能战胜自我,永远无法得到升华。整个西行之过程,也是团队不断强化信心、决心,不断战胜自我的过程。虽然徒弟们缺点很多,但始终没有背弃师父和取经任务,最终坚持到最后,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在中途诸多考验中,若有一次因为信心不足和选择退转,离开了取经团队,他们便依然只是有神通之妖精,而不是觉悟者。此外,在取经途中团队似乎并没有专门的修行方式,只是在不停地跋山涉水,不停地遭遇妖魔再降服妖魔,而这正是他们的修行方式,当修行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变成时时刻刻的心下觉知,跋山涉水即是修行,捉妖降魔也是修行。这一点尤为值得借鉴。
(待续)
附:作者介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文学翻译与跨文化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复旦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曾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领军人才”“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甘肃省拔尖创新人才”“2015年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著有长篇小说:《野狐岭》《深夜的蚕豆声》《凉州词》《爱不落下》“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诗集:《拜月的狐儿》;文化著作:《一个人的西部》《大师的秘密》(8卷)、《佛陀的智慧》(3卷)、“光明大手印”系列(10本)、“雪漠心学大系”《文化传播学实践教程》《雪漠心学概论》《雪漠智慧课程》等;文化游记:《匈奴的子孙》《堂吉诃德在北美》《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荣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第六届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2004年度“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第二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奖项,连续六次获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敦煌文艺奖”,连续三次获甘肃省文联和甘肃省作协颁发的“黄河文学奖”;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