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尔雅》“释天”一文有云:“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故,春猎,有所取舍。大勍三月春猎,是传统。
宋鸾一下马车,便四处张望,但不见况羽踪影。在自己营帐中休息了一会儿,听到外边嘈杂之声,出来瞧了瞧,却是一部分禁军在搭建帐篷和晚间比武表演的台子,仍不见况羽。不仅如此,皇兄也不知去哪了,着实无聊。只能自己四下走走了。
来到溪水边,溪水干净澄澈,只是春天的溪水略凉。水里边有鱼,宋鸾撸起袖子去抓,又怎么也抓不起来。可能是心情烦躁,一下子便没了情致。
坐在溪水边,看巡逻的侍卫走来走去,也不见况羽。宋鸾双手托着下巴,无聊到看天上的云朵,和水里的云朵。
恍惚中听到马蹄声,见不远处皇兄和一女子,并排骑着马,有说有笑。那女子必定是柱国大将军的孙女陈婧娴,远远看去两人倒也相配,可是,怎么能因为一个还未过门的女子就不管自己亲妹妹,哼,宋鸾起身,随手折了路边的野花拿在手里拨弄,去别处闲逛。
“公主,公主!”半夏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临近宋鸾了还打了个趔趄,好在没摔下去,那样的话地上都是石头可得疼死她。
“怎么了?可是有况羽的消息?”宋鸾边笑边问。
半夏点点头:“问到了,中郎将去探查明日狩猎的路线了,得傍晚才回来。”
“傍晚,这才刚过午时不久。”宋鸾满脸失落,继续漫无目的地瞎转。看看野花野草,追追蝴蝶蜻蜓。走到一处,看到一个人在射箭。看穿着不像是禁军,也不像其他侍卫,倒像是王子贵胄。
那人连射十箭,箭无虚发,皆中靶心。宋鸾一时看呆,但心想,况羽也一定可以,或许还更厉害些。而且这人,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眼神里还略有寒气逼人,不似况羽眉目疏朗,惹人亲近。
“公主,你看什么呢?”半夏原坐在不远处休息,见宋鸾一动不动便过来瞧瞧。
“你说,这人会是谁啊?”宋鸾疑惑于那人的身份。
半夏认真打量了一番,也毫无头绪:“这,奴婢也不知道,不然,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无关紧要。回去吧,回去休息一下,然后去准备些好吃的送去给况羽。”宋鸾拍了拍手上的花粉,向营帐走去。
半夏跟在宋鸾身后,顿了顿:“是公主去送吗?”
“自然是你去送啊,我去送成何体统。”宋鸾回头敲了敲半夏的脑袋,继续走,“你就说我出来玩高兴,想着是他辛苦教我骑马射箭,赏他的。”
“是。”半夏边摸自己脑袋边应。
回到营帐之后,宋鸾交代下去自己想吃的膳食,然后躺下小憩,醒来时,膳食已经全部送到帐中,宋鸾挑了几样自己觉得最好吃的让半夏送去给况羽。
不一会儿,半夏就回来了。宋鸾怪罪她怎么不多待一会儿,查看一番他喜不喜欢。半夏称况羽帐中不止一人,还有二三弟兄,自己才没有多留,宋鸾便作罢,只是又担心况羽会不会不够吃,懊恼起自己送的不是时候。
另一边,况羽和几个兄弟一起以茶代酒,配着宋鸾让半夏送过去的珍稀佳肴。几个兄弟都说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吃到嫡公主殿下亲赐的吃食。又说况羽得太子殿下赏识,才得了教公主骑马射箭的好差事,若是日后还有好差事或是得到太子殿下重用可不能忘了一干弟兄。况羽毫不犹豫地答应,与他们碰杯豪饮。
夜里,况羽夜训至宋鸾帐外,想起小侄女说的:因为喜欢一个人,才给他好吃的。眉眼不自觉上扬。但不敢耽搁公务,故巡逻而去。
“公主,我方才见况羽公子在帐外逗留了片刻,仿佛还眉开眼笑的。”半夏走进宋鸾帐中,边说着话边将手中的红枣龙眼羹放在桌子上。
“是吗?”宋鸾眼珠一转,将半夏招到跟前,耳语几句,然后满意地笑笑,走出了营帐。
半夏将红枣龙眼羹盖好,找了件宋鸾的披风拿在手上,也出了营帐。到帐外找到还在夜训的况羽,小跑到他跟前,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半夏姑娘可是有事?如此着急。”况羽停下来,询问半夏。
“是,我家公主方才说要去溪边看星星,可是我回帐中取了披风出来,公主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又不敢一个人去溪边,而且公主的红枣龙眼羹还在灶上,所以,能不能麻烦中郎将走一趟,一来将披风给公主送去,二来也好保护好公主殿下。”半夏说着把手里的披风递了出去。
况羽接过披风,只道:“半夏姑娘放心,我会将披风交给九公主殿下,也自当保护好殿下。”又转身交代手下认真巡逻。
“那便有劳中郎将了。”半夏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况羽拿着披风,急步向溪边寻去。只见宋鸾一人站在溪水边,冷的直搓手。宋鸾听到声音回头,见到况羽,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怎么是中郎将啊?半夏呢!”
“半夏姑娘灶上还煨着公主殿下的红枣龙眼羹,走不开,才让臣把公主殿下的披风送来。”况羽说着,将手中的披风递给宋鸾。
宋鸾接过去披上,一下子觉得不怎么冷了,但又觉得况羽穿的太少。
“我还是觉得有点冷,我们生火吧!”宋鸾满眼期待地看着况羽。
“是。臣这就去找些干柴来。”况羽应着,走到附近各处收集了一堆干树枝,就蹲下生火。宋鸾觉得自己呆站在一旁不合适,也蹲下去添柴,三下两下就把况羽刚刚点着的火堆给弄灭了,一时间烟雾缭绕。宋鸾不小心吸了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公主殿下先站到一边,让臣来吧。”况羽捂住口鼻,急忙补救。
宋鸾见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乖乖起身走到了一边,刚起身就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两点亮光,宋鸾摸过去,好奇为什么三月也有萤火虫,书上说流萤出现在仲夏啊。小心翼翼地将两只萤火虫包在手里,正兴奋,一回头,踩到一颗圆不隆东的石头,脚一滑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啊……”
“九公主殿下!”况羽闻声跑过去,蹲下去扶宋鸾。宋鸾却不着急站起来,反而慢慢摊开双手,两只萤火虫就飞了出来,况羽一时看呆。
宋鸾却忍不住笑了,况羽双目含泪,不知道他是被烟熏着了,定会让人以为是自己欺负他了。
“公主殿下,臣扶您起来吧!”况羽觉得自己失了态,连忙正经起来。
宋鸾由他扶起自己,才觉得方才摔得不轻,便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是,臣去把火扑灭,就陪公主殿下回去。”况羽说着,跑去用水将火堆扑灭,才陪在宋鸾身后侧,两人一同走向军帐。宋鸾极力掩饰自己摔伤了,却走的很不自在。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我……方才……好像扭到脚了。”宋鸾尴尬地说。
“臣背公主回去吧。”况羽说着便蹲下去。宋鸾又开心又尴尬,小心翼翼地趴下去,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况羽背起宋鸾,紧赶着走回宋鸾的营帐,将宋鸾放到床上,宋鸾刚坐上床沿,眉头一皱。
“公主这是怎么了!”半夏紧张地迎上去。
“公主扭到了脚,还请半夏姑娘速去请太医来看看。”况羽满眼担心。
“不用了,我没事,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再说了,这么晚了,太医也得好好休息才是。中郎将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你也先回去吧。”宋鸾连忙制止半夏去请太医。
“这……那公主殿下若是觉得不适,定要让太医来看看。臣先行告退。”况羽只好躬身退去。
见况羽退出帐外,宋鸾一下子趴倒在床上,伸手摸自己的屁股。看得半夏在一旁偷笑:“感情公主殿下没扭到脚,是摔到屁股了啊!”
“你这丫头,没规矩!我平时是把你惯坏了,竟敢嘲笑本公主!”宋鸾拿起枕头向着半夏丢过去,“要是伤了脚,就传太医了。这出来春猎,又没有女医官跟着,怎么看啊?”宋鸾抱怨着,嘟囔着嘴。
“我替公主殿下揉揉吧。”半夏走到床边,将枕头放回床上,坐下来替宋鸾揉屁股。
“你轻点揉。”宋鸾忍着痛,交代半夏。不过虽说搞得这么狼狈,但是被他背回来,还是不错的。想到这里,宋鸾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