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个好学生,但我的英语一直不好。别人都能分得清green是绿色red是红色,但我除了觉得它们俩不一样长以外,没有别的区别。
小学第一次英语考试,全班六十个人,只有八个人考了九十分以下。老师觉得很生气,为什么你们分不清红跟绿的区别呢,为什么你铅笔这么简单的单词都记不住呢。而且临考试前,老师把自己要考的内容大体上讲了一遍,特地跟我们说这次考试一定会考颜色。
于是凶凶的女老师把我们八个统统拉上讲台,对着我们就是一顿批。我被骂得尤其惨烈,因为其他几个小伙伴基本都是学渣,而我刚刚在办公室被老师们夸语文数学考了双百。
被批得无地自容的我被勒令回去改试卷,第二天送到办公室来。回去之后还恍惚着的我问我妈:“妈,红色跟绿色到底怎么分啊?”我妈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我:“只要不是色盲,你看着看着就知道了。”
但时间不会管我恍惚不恍惚。很快我就上了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英语不再是红跟绿还有铅笔了,春夏秋冬,猫狗猴子大象,都跟着它们跑了出来,硬要钻进我的小脑瓜里。
为了英语我没少挨骂。五年级那会儿老师建了一个英语的帮扶小组,两个女生围在我旁边,喋喋不休地跟我说这里应该怎么学怎么背,我在俩人中间一边陪笑一边咬着牙心想这破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学。
我也偷过不少的懒。老师布置了一篇需要背诵的文章,要求家长听完我们背诵后签条表示我们完成任务。我和我哥就跟我妈说:“妈,今晚老师让我们背字母歌,我唱给你听。”
唯一一次例外是我和我哥都忘了今晚什么作业,打电话问过同学之后才知道是背课文。那是我们仅有的一次认真完成了英语作业的日子。
上了六年级,我第一次考试不及格,英语。
我们的老师从原先那个凶凶的女老师,换成了一个更凶的女魔头,刚生完孩子,脾气一点就着,我们犯一点儿错,她就拿着从扫帚上拆下来的竹条抽我们。
发成绩的那天,英语老师把试卷发下来就开骂了。我们很惊恐地看着上面这个五官挤在一起都要把眼镜挤掉的女人,想着她等会儿会怎么样对我们。然后,她从放在教室前面的卫生工具里抽出了她的武器。
她开始从第一排看大家的卷子,一遇到不理想的成绩,就拽出卷子主人的手,狠狠地来上两下。
平时一直跟小伙伴吹嘘自己不怕打架有种你们就来群殴我我一个打你们仨的我腿软了。在竹条面前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真切的恨意。
打完我之后我们后排几个凑在一块儿,都是眼泪汪汪的样子。我假装很不在乎地伸出我的手给大家看,调笑着说:“你看她给我打的两条印,鼓鼓的,还是透明的呢。”
回去之后我跟我妈说:“妈,我英语不及格,他们给我少算了分。”
我哥也帮着我:“我帮他看了,确实有地方看错了。”
我妈陪着我一道一道地改完,最后跟我说:“妈给你看了,你及格了,正好六十分。”
我们很默契地把不及格这事儿略过去了,我也没给我妈看我手上那两道多出来的杠。
后来我就上初中了,走之前我的英语总算是靠着死记硬背提上了九十分。
教我们的英语老师成了一个挺年轻的姑娘,每周给我们放英文歌,顺便贪污掉同学拿过来的磁带。
第一节课她先在黑板上写了那二十六个字母,教我们怎么把它们写得好看一点儿,然后让我们把它抄一遍,她收上来看看我们写得怎么样。
讲台底下的我开始很认真地描,万一写不好挨打怎么办,所以就认真写吧。
英语老师走过我旁边的时候瞅了瞅我,笑着对我说:“你写得还挺漂亮的。”
后来她把大家的纸都收上去,表扬了一下写得好的同学,其中就有我的名字。
然后我的英语就突飞猛进了,没什么诀窍,老师叫我背单词,我就能几个单元几个单元地全背下来。最好的时候,我最早交卷,只扣五分。
时光飞逝如箭,我来到了大学。
上课的老师再不是一遍遍让你背单词语法不好好背就罚站的凶婆娘,也不是笑着说“你写得还挺漂亮的”的小姑娘了。
而当年为了不被打手心和老师的那一抹笑的我,可以啃着高中攒下来的老底裸过四级,然后倒在六级的前面调侃自己,这次特么居然挂了,攒个三十块钱我就再来一次。
慢慢长大以后,我们再没有了当初学习的那份儿热情。
生活也给了我们一些东西弥补这份缺失的热情,比如补考,比如六十分万岁。
我们去咖啡厅、图书馆,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看书,顺便偷看对面的白衬衫男生和连衣裙女生。阳光下女生撩起刘海儿,书页上投下斑驳树影。
很久以前我一直以为这能让我找到从前的那份的动力,但貌似不行。
我们很努力地寻找那份热情,但很多人都找不到了。包括学习,还有别的一些,对于游戏的热爱,以前曾经放不下的那份爱情。
很多人再也找不到了。
愿大家都能找到那份热情。
找到它,然后守护它。
它能让你考试不挂,就算挂科也不会很伤心。它还能让你,收获一个真挚的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