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正姻缘”的念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会会平静的生活表面漾开了圈圈涟漪。她不再仅仅将淇淇视为一个“帮助者”或“需要观察的明星”,而是开始带着一种微妙的、连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期待,去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互动。
她发现,自己会开始很留意娱乐新闻里关于他的消息,不是为了八卦,而是想从那些真真假假的报道后面,拼凑出他更真实的生活轨迹。她看到他参加公益活动的报道,照片里他蹲在山区孩子中间,笑容干净毫无作态;看到他在某个颁奖礼后的采访,谈及角色塑造时的专注与热爱,眼神熠熠生辉。这些画面,与她私下接触到的那个谦和、真诚的淇沛渐渐重叠,加固着那份“人设即本人”的认知。
与此同时,淇淇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会会态度的软化。她回复信息的速度快了些,偶尔会主动分享她新工作环境的小趣事,或者吐槽一下难搞的客户。字里行间,那份最初的疏离和客气,正被一种自然的、朋友般的熟稔所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把握着分寸,不敢冒进,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进展。他依旧以“偶尔喝茶聊天”为名邀约,地点都选在足够私密、能让她放松的地方。他们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广泛,从各自的工作,到喜欢的书籍电影,甚至对一些社会现象的看法。
在一次聊到某个热点社会事件时,会会阐述了自己的观点,逻辑清晰,带着一种温和却坚定的力量。淇淇安静地听着,眼神里满是欣赏。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穿着简单、素面朝天的女孩,灵魂深处散发出的光芒,远比任何华服珠宝都更动人心魄。
“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他忍不住轻声说。
会会抬眸看他,带着询问。
“我是说,”淇淇斟酌着词句,目光真诚,“比你外表看起来,要强大很多,也……通透很多。”他无法说出“比你失去记忆前更如何”这样的话,只能如此含蓄地表达着此刻的感受。
会会微微一怔,随即浅浅一笑:“可能是在泥里打过滚,看得更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吧。”她没有自怜,语气里反而有种洗净铅华的淡然。
这一刻,淇淇清晰地感受到无名指上的红线传来一阵温暖而有力的搏动,仿佛在应和着她话语里的坚韧。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去触碰那根无形的线,去感受那份与她灵魂深处的连接。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却温暖的互动中悄然流逝。会会的工作逐渐有好转,工资也上涨了不少,她开始有能力分期偿还那二十万借款。每次她坚持转账时,淇淇都不会拒绝,他知道这是她维持内心秩序和尊严的方式,但他总会找些由头,将这笔钱以另一种形式“还”回去——或许是一张她偶然提过想看的画展门票,或许是一套她需要的专业书籍,礼物从不贵重,却总是恰到好处地送到她心坎上。
这种被默默记挂、用心对待的感觉,像涓涓细流,一点点渗透进会会曾经因现实困顿而有些冰冷的心田。
某个周末傍晚,淇淇难得没有工作,两人在一家安静的私房菜馆吃完饭,沿着河畔散步。晚风拂面,带着初夏的微醺气息。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他们聊着天,气氛是难得的松弛。路过一个卖花的小摊,淇淇停下脚步,买了一小束洁白的栀子花,递给会会。“路过,看着很新鲜。”他语气自然,耳根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泛红。
会会接过花,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她低头看着那束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纯净的花朵,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这不是玫瑰,没有过于直白热烈的花语,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干净的温柔,像极了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
“谢谢。”她轻声说,抬起头,对上他有些紧张又期待的目光。河畔的灯光落在他眼里,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辰。
两人一时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暧昧与悸动。会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也能看到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会会……”他低声唤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生疏的“会会小姐”。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和缠绵。
“……嗯?”她应着,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
他看着她在月光和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那句盘桓在心底许久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太快了,他怕吓到她。他不能急,他们的路还很长。
“没什么,”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克制的温柔,“走吧,送你回去。”
“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流。会会抱着那束栀子花,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凉和鼻尖萦绕的香气,心里一片宁静,又带着隐秘的欢喜。
送到她住宿楼下,会会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的花,还有今晚。”
“不客气。”淇淇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早点休息。”
“你也是。”
她转身上楼,走到楼梯拐角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还站在原处,昏黄的路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专注而温柔。
会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她加快脚步回到宿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还能感觉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低头,看着怀中盛放的栀子花,又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的无名指。那种莫名的、被牵引的熟悉感和心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她不再怀疑,不再犹豫。
拿出手机,她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输入,删除,又输入。最终,她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淇淇,下次见面,我想听听你说的那个‘直觉’和‘梦’。可以吗?」
她不再称呼他为“淇淇先生”。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的同时,会会仿佛感觉到,自己无名指的指根处,似乎也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回应般的暖意。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她准备好了。准备好去倾听,去了解,去迎接这份跨越了不可思议距离、验证了她所有期许的……
正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