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瓜失恋了。
冬瓜是我的室友,也是我见过最懒的人,他是那种在床上挖了鼻屎以后发现纸巾在自己一米以外的桌上就把鼻屎塞回鼻孔里的人。
冬瓜最喜欢的事情是吃饭和睡觉,本质上和一种古老的圈养动物没有区别,但是他的志向远大,他有两个愿望,一是想成为和海子一样牛B的诗人,二是泡到我们系最美的妞。
他大一刚进来就说要追到梅丽丽,而后决定运用自己的诗歌天赋给她写了一首藏头诗:
梅毒
厉害
厉害
我可没得这病
哎呀
你觉得可惜吗?
这首格式新颖题材活泼富有表现力的诗歌在整个系里广为流传,这位女生也借此机会获得了“梅毒”的外号,梅毒丝毫不为这首饱含诚意的诗歌所动,冬瓜很失望,我和室友阿涛安慰他说:你就知足吧人家没上门砍死你也算对你有意思了。
这傻子居然还含着泪问我们:“真的吗?”
(二)
冬瓜表白被拒,贼心不死,他预谋在双旦汇演的时候上台表演,再当众表白,在群众的欢呼声中抱得美人归。
冬瓜想了很久,决定先吉他弹唱一首《喜欢你》,然后在第二次高潮的时候砸掉吉他大声用话筒喊“梅丽丽,我喜欢你”!
他把这个伟大的想法讲给我们听以后。
阿涛说:“你为什么要砸掉吉他?”
冬瓜说:“演唱会都是这样的啊,这叫激情,你懂什么?”
我说:“你傻吧,你这样校领导不就知道你喜欢的是谁,那天超多领导来的,而且你这样大声喊人家的名字,考虑过人家的感受嘛?”
冬瓜想了想也是,决定把计划略微地改了一下,他准备上台以后先说:“接下来我要演唱一首歌曲,这首歌曲是献给我一个最重要的人的。”然后立马弯腰掏手机给梅丽丽发短信:“献给你的”,然后开始激情弹唱,在高潮的时候砸掉吉他的同时立马弯腰掏手机发短信给梅丽丽:“我!喜!欢!你!”
(三)
隔天冬瓜从网上淘了把吉他,每天睡醒就开始对着谱子拉曲子,他说大学生活实在太乏味了,正好他可以练吉他,他要用他的才艺给我们带来欢声笑语,但是冬瓜的才艺并没有给我们欢乐,反而经常有楼下宿舍的学长操凳子来我们寝室要打他。
我很不喜欢学长这种变相的讽刺,我温柔地鼓励冬瓜说:“你™这弹的什么破玩意儿,能过初审我分分钟吞粪自尽给你看。”
冬瓜反击我说:“丫到底有没有艺术细胞?”
我摆手:“得了吧,我所剩无几的音乐细胞在你练琴的这几天已经彻底消耗殆尽,你有没有发现阿涛在你开始练琴以后,每天放学都坐一个半小时公交回家睡觉,风雨无阻。”
冬瓜:“扯你吗蛋,你们就是嫉妒我才多才艺,我说你们能不能鼓励鼓励我?人家宿管阿姨看到我买吉他还说‘小伙子加油,我看好你哦’,你能不能有人家宿管阿姨一半的觉悟?”
说完他又开始弹奏他的曲子,突然这个时候宿管阿姨冲了进来,她一进门就说:
“谁在刷锅?说了多少次,寝室不准使用电饭锅!还有没有安全用电意识了?”
(四)
这天冬瓜正在练琴呢,阿涛突然进来,神神秘秘地招呼我出去,到了阳台,阿涛说:“最近学生会主席和梅毒走得很近啊。”
这句话意味深长令人难以捉摸,直到阿涛冲屋子里刷锅的冬瓜努努嘴,我才意识到不是说学生会主席得梅毒了,而是梅丽丽可能和学生会主席好上了。
我看了看冬瓜满脸的胡茬和他邋遢的头发,感觉和英俊潇洒温柔多金的学生会主席没什么竞争力,一时没了主意。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这傻子,为什么非要喜欢梅毒啊?”
阿涛说:“你不知道吧,冬瓜和梅毒是高中同学,好像还是同桌呢。”
我大吃一惊:“不是吧,那高中三年都没追到,还表毛线白啊,肯定没戏啊。”
阿涛说:“是啊,现在还冒出个学生会主席。怎么办,要不和他说说,让他放弃算了。”
我正要答,突然看到冬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后面了,神情阴晴不定,
他说:“妈的不练了,练得我手都疼了。我要去睡个美容觉。“
阿涛说:“想靠睡觉美容?那你起码得冬眠才行。”
放在平时,阿涛要这样损他,他肯定得和阿涛掐起来。
可是今天的冬瓜看起来很难过,他也不还嘴,落魄地爬上了自己的猪圈。
(五)
双旦汇演如期而至,冬瓜的练琴更是没日没夜,由于我们的一致抱怨,他只好屈尊去情人坡那边练习,一时间再也没有情人去那边了,变成了死人坡,他说自己的高音域还不够,于是每天要唱一次青藏高原,他每天就在那里冒着脑溢血的危险大声地亚拉索,声音之大,振聋发聩,一路传回宿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我很担心他这样喊会不会在某一天彻底喊成哑巴,双旦晚会只能无声地站在舞台中央,比着手语跟梅毒表达他的爱意。
这天他练习好,喊我去帮他提吉他,回来的路上,看到梅毒和学生会主席手牵手,我当时心就凉了,这他妈要打起来我帮谁啊。
我估计冬瓜的心更凉,可是没想到他异常冷静,他放下吉他走到梅毒前面。
他说:“你不是说我和你考上一样的大学,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梅毒怪尴尬的,脸上露出了愧疚:“我那时候就是搪塞你,没想到你真的能考上。”
真相大白。
冬瓜双眼瞬间暗淡无神:“也就是说其实你是骗我的咯?”
梅毒看起来很是慌张,居然还鞠躬:“对不起。”
冬瓜突然笑了起来:“傻子,我那时候说我喜欢你也是骗你的,只是觉得你每天坐我旁边不说话怪无聊的,我骗你一次,你也骗我一次,我们两清了。”
冬瓜和他们告别,拉着我漫无目的地走。
他站在一棵梧桐树前,指着漫天飞舞的叶子对着我说:
“你看呐,多少树叶多少花,就这样辞枝别树,永不回头!”
我拿掉头上一片落叶:“你念诗归念诗,人家梧桐树站那好好的,你没事踢它干啥?”
(六)
冬瓜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现在站在舞台上,捧着一把吉他深情款款地对台下观众说:
“接下来这首歌,我要献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说完他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引得台下怪叫无数。
然后他深情款款唱了起来: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还不赖啊!“阿涛掌纹都快拍没了。
汇演结束,我们一群人跑去吃烧烤,推杯交盏。
阿涛说:”你不是要砸吉他,怎么不砸了?“
我说:”冬瓜啊,长大了,成熟了。“
冬瓜痛饮一杯酒:”妈啦!一把琴七百块,换你你舍得砸啊!“
”哈哈哈哈“我们笑声在星空下回荡。
我们把酩酊大醉的冬瓜扶到宿舍,我和阿涛坐在椅子上聊天。
我说:”你说他那条短信是发给梅毒吗?发了什么?“
阿涛说:”拿他手机看看啊!“
”这样不好吧!“我边说边翻开他手机。
冬瓜的手机无声地躺在我手心里,屏幕光在黑夜里显得愈发狡黠神秘。
他那条短信确实是发给梅毒,就三个字:
谢谢你。
(七)
”你以后会把梅毒写进你的诗歌里吗?“
”会啊,等我什么时候在诗里坦然地写她了呀,说明我就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