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总是会有声音,但是不是所有的声音都会说话。
会说话的声音是有生命的声音。我听过两种。
我最不喜欢的声音在房子对面那座外墙是黑色的老房子,那是一只猪的声音,至于会不会说话,有时会,有时不会。因为它吃饭的时候,似乎是哑的。每每有节日时,一只猪被请出来“喂”节日时,我想,它应该说话了。
可是,那声音真的太难听了,是的难听。不像是对死亡的畏惧,倒像是怕疼。我想也是,死亡,猪应该是不会知晓的,但疼痛倒还是必然有的。
这难听的嗷嗷叫喊声中,你听着会噗嗤一声发笑,为猪的不怕死发笑。心安理得地被养胖,还有什么理由畏惧死而嗷嗷大叫,那不成了笑话。
所以只能说是怕痛。对,怕疼!在死的时候,猪这样想。
另外一种声音,来自猫。
猫向来是一种很神秘的动物,特别是眼睛,如果你认真与之对视,你会发现有一股鬼魅诱惑的灵魂吸引着你。如果是黑猫,这种感觉应该会更强烈。可惜,我家养了七八只猫,没有一只是高贵的黑色。父辈说,黑色不吉利。可是,我想这真真可惜。
因有七八只猫,听猫的叫声是一件常事,撒娇的,发怒的……人好像能分辨得清楚似的,这会不会是我们的一种自作多情,人总喜欢这一种情感。有一种声音,我知道,那是发春的猫叫,极具生命力的一种声音。不停歇地撕心裂肺,一声接连一声,像刀子一般。不过,可否真是发春,我不太知道,我更喜欢认为是发情,有声音的声音。
有天夜里醒来,猫已发情几天,它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感觉。月色很好,是下弦月,可能乌云没能遮住月亮,微光显得正好,适合这一有生命的声音嘶叫。
猫叫从楼下传到楼上,再划破我的墙,我的门,直击耳膜,似乎要拼了命划破空间,声音很凄厉,一刀一刀的,歇斯底里。
如果刚好房子外也有一只猫在发疯,在倾诉,那样更是把夜填充得此起彼伏,跌宕不羁。
刚好,那夜就有。
听着听着,泪便落了。这凄厉的声音越听越有种寂寞的荒凉,像一片狂风的沙漠,可是狂风后安静的尾音还是一片空荡荡的荒芜,希望更加寸草不生。你听,仔细听,每一个叫声到时发疯地高嗷,可是最后还是委屈的低鸣呜咽。
大有牛郎与织女的“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但连“脉脉”都不得,只能隔着墙疯狂地“得语”。
人,就是残忍,凡是情欲都想要控制。
可是猫,面对门,面对墙,面对楼下的那只猫,更或许是面对另一个门,另一堵墙,另一栋楼里的那只猫。不管那只猫在哪里,命运都是一样的,生命里自有疯狂的“得语”。
猫是逃不出去的,因为楼是高的。那种楼即使猫有九条命,也只能一命抵一命地去了。
有时,我会设想一个悲壮的结局:可能我家的猫会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妩媚的月光的诱惑下,在一声声会说话的撕心裂肺中,纵身一跃。即使可能没有然后,因为可能会发现原来自己九条命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会发现自己纵身一跃为的那只猫还在另一栋高楼里,或者,那只猫的声音压根就是没有生命的乱叫,这应该是最悲壮的结局。
最“可壮”却绝不是最可悲!
我家那七八只猫,每一个月都会撕心裂肺,然后心安理得地老去来证明猫有九条命是个不错的谎言,是的,它们证明了。
现在,我家又有一只猫,我在等它证明那个悲壮的结局,结局不只是证明那个谎言,或许还可以顺道证明点别的东西。
2013年12月31日
毕业季第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