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很多猪在我眼前被宰掉的样子。
我爸是个屠夫,我爷爷也是个屠夫,据我奶奶讲,我爷爷是从医生转行做的这行,一个是救人,一个是杀猪。我没有见过我爷爷,据说我爷爷是疯了,然后死了。之后很多很多次,我爸为了教育我吃苦耐劳,把他12岁跟着我爷爷走南闯北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又一遍,当然,我也乐意去听。
在哪个没有定点屠宰的时候,杀猪在家确实也不是一项只有过年才干的活。每天凌晨把我吵起来的,是猪的惨叫声。作为屠夫的儿子,脑洞里确实比常人要大的多。当那头猪被钩子勾住下巴,疼痛使它挣扎,钩子却越勾越紧,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的惨叫显得格外的绝望。我看惯了那一刀捅进去,鲜血迸发出来;看惯了倒吊起来开膛破肚;看惯了脏器冒着热气被撕扯下来;也看惯了那一扇扇猪肉被劈成小块吃进肚子里。所以我还在痴痴的笑,一点也不诡异。
类似于这样的场景,贯穿了我整个童年,我的手上也沾过了洗刀的凉水。因为看惯了猪的生死,导致对于死亡这个敏感话题我显得格外不尊重,甚至不屑一顾。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百年孤独》里写道:“只要没有人死在这个地方,这儿就不算是故乡”。我很幸运我没有真正的故乡,与我有关的亲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可唯独没有想过,勾魂夺魄还是阎王比较在行。
是的,我把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和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面吃饭,我也就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去简单陈诉这个事:我老外婆去世了。真的,那天晚上我是没有波澜的,真的。
一大早姐姐跑进我教室,红肿着眼睛,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我懒得搭理她。舅舅把我们接到灵堂外,一路上姐姐都在哭,可舅舅却对我说让我不要太伤心,真可笑啊!我很冷静的跨过那道门……
我扫视了一眼灵堂,亲戚们都在看着我,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我看到我爸妈了,他们很严肃,奇怪啊!我爸妈不是最烦那个她宠溺我吗?我爸不是执掌生杀予夺的屠夫吗?干嘛要这个表情呢?那副棺材摆在正中央,还有她的照片,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嘛!不还是死了吗!可是,我眼泪已经止不住了,我他妈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完全控制不住跪在地上,眼前是波澜,是浪花,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我原来还是面对不了这个……
这是她去世的第七年零15天,我每年只能去祭拜一次。我突然明白了一句话:
“你我不过是生命和死亡的过客,时间依旧嘀嗒;时间就是是个圈,是生,是死亡”。我目睹了无数猪的死亡,自认为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却没料到,你是造成我死亡的漫长毒药。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ps:这不是一个故事,这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