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为什么这样红,

哎~红的好像燃烧的火,

 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1.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阿克苏。

飞机进近的时候,五百米多米的高度上,透过舷窗可以依稀看到一片片茂密的杨树林摆成大小不一的长方形坐落在机场周围,树林的外围,可以看到一条河,河的尽头,是一片黄色,是塔克拉玛干沙漠。

机长打一下铃,提示飞机已经停稳,发动机一关停,客舱里就开始喧闹起来。六个小时的航程结束,旅客们终于可以站起来,伸伸懒腰了。

送客的时候,坐在26排A座的女生跟我招手说再见,女生上机的时候,拿着三个大包,身后还背着一个特别大的圆形的包装盒子。我在客舱后部监控着后厨房,女生左顾右盼,看了看我,眉头紧锁略显尴尬,看样子是行李放不上去。我赶紧上前帮女生整理行李,那个圆形的包装盒子拿在手里也不沉,我问,是不是“新疆鼓”?女生害羞的点点头。

每天有许许多多的飞机往来于新疆和青岛之间,动辄五六个小时的飞行对谁都是一种折磨,好在我穿着制服,在飞机上还可以走动一下,时间打发的能稍微快些。而这些旅客就要可怜许多,尤其是坐在中间座位的那些动弹不得,一趟飞行下来,估计腿和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故每每有同事问我为什么不想飞国际航线的时候,我都嘿嘿一笑,拍拍自己的屁股——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毫无疑问,这样的长途飞行久了对人体机能是一种考验,仗着二十多岁的身子骨还算硬实,可熬着熬着总会留下诸多病根,身体上的折磨终会在美梦一场过后又电量满格,而心理上的漫漫远修路,又何止是从青岛到西域疆城这区区三千公里。

阿克苏的机场在一片沙漠的边缘,远远望去,戈壁滩上只有一座小候机楼孤零零的立在一片黄色之中,甚至都没有廊桥。一条荒凉的跑道寂寞得躺在大地之上仰望着这西域的蓝天,跑道的北方尽头是一望无际的雪山,山顶的白色积雪耀着西域的烈阳,明晃晃地直扎人心,所谓圣域,大概如此吧。

所有旅客下机,客舱里依旧是狼藉一片,小孩子吃东西剩的一地残渣还有擦完嘴随手一扔的湿巾,有两个座位上湿了一片,不知到洒的是水还是什么。清洁袋原封不动的塞在座椅口袋里,磕完的瓜子皮散落在地板和座椅缝里。

清洁队上来,有汉人也有维族人,一个年轻的姑娘让人好生在意,二十岁出头,中西合璧,眼睛里既有汉人血统的底蕴,也有维族人的异域风情,只是黝黑的皮肤一下子就暴露了姑娘的艰苦成长环境。

姑娘穿个粉红色T恤外边套着写有“阿克苏机场”的反光背心,乘务长已收拾好了飞行箱准备下机,正好和姑娘在狭小的客舱过道里侧身相过,一个浓妆艳抹端庄优雅,一个不施粉黛也淡定从容,世界好小,两种人生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有了一秒的交集,只是眼神不曾相遇。

停机坪离候机楼有一百米的距离,下飞机所有人都需要步行到候机楼,偌大的停机坪只有我们一架飞机,任由这个西域世界的天空和大地赤裸裸地打量。我抻一抻胳膊,右肩膀隐隐酸痛,所有人都闷声不响地往前走,唯有我一再回头看了又看这阿克苏机场的天空,西北方向的托木尔峰像一座神山,散发着阵阵金光。

2.

你有多缺少安全感,在阿克苏都不为过。

在阿克苏找一家星级酒店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是,即便是星级的酒店,依旧给不了你太大的安全感。酒店门口穿防弹背心的特警,整齐摆放着的防暴盾和钢盔,当然,还有一个个真枪实弹表情严肃眼神犀利的面孔。

第一次来阿克苏的时候,执勤的安保小哥给了我一个微笑,那个笑意却是稍纵即逝。我尤记得那个小哥的脸,一脸青涩,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已经被西域的烈日晒成古铜,黑色的钢盔和墨镜,黑色的特警制服,只有十个手指头露在外边,见到我的那一刻正巧小哥摘下墨镜擦汗,那个恍惚的眼神一下子就被我撞到了,中原的小伙啊,看见我,你是否想起了故乡?

今天执勤岗依旧是全副武装的维族兄弟,左臂上的肩章是耀眼的五星红旗,这次过安检,特警兄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这个来自异乡脸庞的微笑,也是久违的阳光灿烂,伙计胸前那把95式步枪着实耀眼,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

在阿克苏,穿着带杠肩章的制服基本属于一本无障碍通行证,就连街上站岗执勤的兄弟钢盔下的眼神都会在你身上游走一阵,我们这些来自远方的人,甚至有许多人不了解,以为两道杠的也是飞行员,就连去肯德基过安检都只是意思一下,收银的小姑娘看你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不否认,第一次穿制服走在阿克苏的街头上时,心里充满了对这身制服的崇敬和尊重,还有一丝丝自豪隐隐涌动在心底。

只是,这一次,我像个普通人一样融到阿克苏的生活里,一身便装,走过街头的人来人往,并没有人会回头多看我一眼,进博物馆一样会被搜身搜包,执勤的特警兄弟眼神依旧犀利,犀利到多看一眼似乎都要被一枪撂倒一样。

五月的阿克苏天气还带些微凉,汽车站旁边那个卖烤馕的维族大叔带着一顶特色小方帽,黄绿色的花纹甚是精美,那一身白绿色长条纹的袍褂加在身上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村落长老一样,那种衣服我曾在乌鲁木齐的新疆博物馆里看到过,在新疆,绿色向往着生命和希望,所以绿色也被这里的少数民族奉为一种神圣和高贵。

大叔揣手端坐在小店门口,身后的两尺台子上放着许多大小不一新烤出来的馕,台子后边是两个维族的小伙子,皮肤黝黑,脸上胡子参差,褐色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憨厚和淳朴。白色长衫,领口一圈是金色和红色相间的彩带纹饰,小伙子一个手里拿着铁钩在翻看烤炉里的馕,一个在台子边认真地和面,一双大拳头在面团上一下又一下,揉成团,卷一卷,再揉成团,拳头顶到面团中间把面团顶成长条,再卷起来揉成团,然后拿一擀面杖擀成圆饼状,拿一个带许多针的木戳一下下戳在面饼上,面饼上瞬间被戳上很多小孔,然后再撒上盐和黑芝麻。这时另一个小伙铁钩子一勾,烤炉的铁盖子被勾向一边,做馕的小伙两个手指头就把做好的馕捏起来往空中一抛,眼疾手快用右手掌心接住,然后顺势往烤炉里一送——啪!馕结结实实贴在烤炉内壁上,像孙猴子一样经受火焰的磨砺,然后成为一个传奇。

维族的大叔不怎么说话,眼神安静的看着门口的马路上车来车往,眼睛里充满了岁月的风霜,烤馕旁边就是一个特警执勤哨,三个穿黑色制服的特警兄弟正在检查一个维族男子的证件。

3.

第一次来阿克苏的时候,阿克苏体育馆还是全开放式的,没有安检,早上九点钟的阿克苏都还没有完全苏醒,时差的关系我却早已起床走在了阿克苏的大街上,顺着导航找到体育馆,晨跑的人零零散散,阿克苏因为靠近沙漠,风沙大,体育场红色的跑道早已被一层浮沉盖住变成了白色。带上耳机跑了一半,听到不远处传来整齐的口号声。

“一二一,一二三~四!”

整齐的步伐,苍劲有力,整齐的队伍,横竖成行,清一色的圆寸头,清一色的红色臂章,清一色的古铜色。

我赶紧让开最外圈的跑道,目送着队伍路过我身旁,队伍最后一排的一个汉族小伙瞄了我一眼,我冲小伙一笑,默默跟在队伍后边也跑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是否只有这样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才能让人感到心安,也是否是因为这样的脚步声才让人重新燃起理想。

这次来,体育馆已重新装修过,出入口也有了严格的安检。没带身份证的我只好重新寻找去处,离体育场不远就是遍地新疆的友好商场,在阿克苏,这也是唯一一家大型商场,上午十点的商场人流稀疏,柜台里的服务员一个个望着商场门口发呆。

商场门口停着一辆福特F-350改装的特警防爆车,一个用木头栅栏围起来的岗哨亭,几个真枪实弹巡逻的兄弟眼睛里透出些倦意,偶尔路过几个穿裙子的姑娘,执勤的兄弟眼神也随着姑娘走一会儿。

商场二楼的肯德基,我靠着窗拿着相机默默记下这一幕,思忖良久,决定写下这首酝酿已久的歌。

“深深埋在军营里的心儿啊,我爱的姑娘你在何方?

只是这一身戎装啊,还有手里放不下的钢枪。

你可知我心里也有一朵花儿,种在了这遥远的他乡。

一路走一路感伤,一路走过繁华与苍凉,

你可曾看到我的目光,满眼的红尘和远方,

美丽的托木尔峰啊,你可懂我寂寞和忧伤。

一个人孤独地站岗,心里装着另一副皮囊,

美丽的姑娘啊,你是否会多看我一眼,

如果我脱下这军装。

也许曾经在路上,写满了年少轻狂,

而今我已踏过漫漫沧海,在这遥远的新疆,

和我去阿克苏河边走一走吧,那里的满天星光,

我一定为你唱一首“花儿”,看看不一样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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