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与矫情不是一回事儿

有一次,有一个朋友要在家里请客,热菜冷盘都准备好了,只有一条鱼没有烧。朋友说他不擅长做鱼,看看赴宴的人里有没有能显显身手的,帮他把这条鱼做了。

有两个姑娘马上皱起眉头,一个厌恶地说,弄鱼呀,腥死了,我从来都不碰软塌塌滑溜溜的东西。另一个则说,哎哟我对油烟过敏,油烟对皮肤不好,对头发也不好,我从来不下厨,家里的厨房都要贴封条了。

本来我还跃跃欲试,一听这话立刻失去了伺候这二位的兴致。有人犯了公主病,我可不想当厨娘去配合她们。后来另一个男孩把这条鱼红烧了,端上来的时候,俩人都吃得蛮香的。

这样的人可不少见呢。

号称充满爱心,喜欢小动物,但是小狗跟她玩耍,把蕾丝裙子抓脱了线,立刻就翻脸把小狗一脚踢开。

说自己多么有绅士风度,为熟悉的女子叫车,回头却和陌生的女子抢的士。

以绿领自居,倡导低碳生活,洗澡只用手工皂,却在马路上随手丢垃圾。

开口就得谈谈哲学,家里的书柜门其实一年都不拉开一次。

我记得很多年前看小说《飘》,郝思嘉姐妹去赴宴前,黑妈妈总要逼着她们吃点心。当时读到这里,不知何意,后来才明白,一个淑女不能有太大的胃口,在家里先吃了东西,宴会上就只能再吃下一点点,显得矜持优雅。

最逗的是在一个电视剧上看到的桥段,一个男的请人在高级餐厅吃饭,觉得消费太高,钱包有点承受不了,于是自带两瓶水,对客人说,这是阿尔卑斯山的矿泉水,我只喝这种水。

这种动辄就宣称自己必须吃什么喝什么的人委实不少,喝水必须喝依云水,吃烤鸭必须吃前门全聚德老店的,买个烧饼都要奔牛街—— 俺们不是吃货,要的就是这种范儿。

关于优雅,我觉得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人:有的人因为出身、环境、性格、教育等等因素,似乎生来就比较优雅;有的人先天环境没有那么好,就努力修炼、沉淀自己,想成为优雅的人;而有的人,则是要让自己“看起来”是优雅的人。这样的人,大抵都是内心虚弱甚至自卑的。想知道一个人缺什么,就看他努力秀什么。自觉自己离优雅太远,难以触到优雅的内核,就拼命地秀优雅,以虚妄的形式自欺欺人。

我曾经看到过一本书,誓将“假装”发扬成一种艺术,教人如何“装”出范儿来。作者在书里公然宣称“假装自己从小就轮流在纽约、巴黎、格施塔德或是汉普顿这样的地方度暑假,比费半天劲儿解释那些名字土得掉渣的老家帅得多。假装的技术也是需要研习的,具体如何操作,我们将在这里为你提供全套的帮助。”这本书的内容涉及到电影、读书、话剧、美酒、把妹、钓男等等领域,还要根据需要研究出一套和你相匹配的微笑、耸肩、皱眉、嘲讽等表情,这样,才能将“假装的艺术”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境界!

这本书真乃伪优雅族的神器也!怕的是,如此惺惺作态,也难以弄假成真,反而让自己活得累活得憋屈,日久天长,就一丝一毫地在心里积攒了很多委屈。甚至很多伪装还要以违背个人意愿和牺牲人生乐趣为代价,何苦来呢?即便是这样,也未必就能成功地骗过群众雪亮的眼睛,其实大多时候是人艰不拆,大家集体缄默,不愿揭穿而已。况且,演戏演久了,难免有自己演砸的时候。

这方面的例子,我见过一个最经典的: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这两个人不知道有什么癖好,女的常年扮女神,男的常年扮粉丝。两人约了无数次会,迟到是必须的,哪个女神会准时下楼等着男伴来接呢?吃饭的时候女神顶多点个蓝莓山药,连个梅菜扣肉都不敢点,生怕一饕餮就不优雅了。

某个情人节,粉丝请女神吃饭,不知怎么就说起了结婚话题。女神强调,自己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戴卡地亚的钻戒,穿Pronovias的婚纱,拖着LV的箱子,与新郎在机场会合,一起去巴厘岛度蜜月。且不说穿着庞大婚纱,像一座移动的城堡一样在机场候机是一副多么滑稽的画面,单说这身行头就价值不菲,粉丝这次彻底被吓住了,揣在兜里的求婚戒指就没敢拿出来。

从那以后粉丝就撤了,半年后娶了另一个姑娘。女神没有了观众,演技一下松懈下来,生活不那么考究了,有时候也坐在排挡上吃几个烤串,喝杯啤酒,再提起那个粉丝,眼睛里真有点悔不当初的意味。

对于这样的人,我只想说一句话:no zuo no die。不作死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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