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伞

春分过后,雨水渐稠。
即便有雨,也不爱打伞,因为倔。

我有一把小折伞,素面上缀着几枚浅色柠檬,收起来就巴掌点儿大,是花师奶落下的,我收着咧。这些年,小伞躺在抽屉里,抽屉嵌在了中纵隔,于呼吸间收纳时光,她静静地伴着我。
有时累了,会取出小伞,然后蜷在座椅中,轻轻打开她,看伞柄和伞骨默契地撑起伞面,似一个球幕。
阖上眼,拈指转动起小伞,待幕上的柠檬融化为光,便引动思绪如潮:忽而夏荷摇曳,鱼蟹食藻;忽而水袖清影,望月西厢;忽而野风穿云,白衣执甲;忽而时空交错,汉服唐韵……侧耳倾听,远处隐约有银铃声响,当旋转木马驮着我的阿花由远及近,矮油,这见牙不见眼的欢喜呦,充满了世界。
木马停时,小伞在手,五指山上生出芽叶;睁开眼,眼里溢出了海。郎心自有一双脚,山海阿,你可知?

老娘是真的老了。
最近除了近事遗忘外,还经常莫名的眩晕、焦虑、妄想、幻视,甚而自责厌世。陪着她几度辗转医院,做检查、看专家,虽排除了最坏可能,但大脑退化引起的情志改变,让我如鲠在喉。她怕摔倒,怕摔倒后我又要请假陪她,所以她总是在寻我送她的拐杖,可刚一放下,转头又找不到了。

衰老是一场不可逆的潮汐。当她慢慢变回不懂事的小宁,自己能做的,只是多抽空蹲下来,陪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以前她总唠叨我,现在她累了,我得唠叨回来。因为,怕她忘记我。
不知在她退色的脑海里,会余下些什么?愿是,
最好的时光。

人生四季,庄周笑夏虫不可语冰。
一季一生,君可知夏虫一生焉然?

嗯,阿花应了声,轻的像蚊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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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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