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我应该是前者。
我的童年浪迹在大菜园子里。油菜花黄灿灿时着实招蜂引蝶,碗豆花紫红紫红惹女孩儿采摘。我喜欢挂上藤的豆角,细长条儿,来回卷成绞丝镯子模样,套上便似有了奶奶手上那般的玉镯子。可供女孩儿的游戏最多的是红薯藤和叶。挑一茎肥美的叶,指甲左掐一小段,撇弯,再右掐一小段,撇弯。如此这般来来回回,这茎成了翠色的项链,脖子上一串,甚至两串。有长发的还可以额上绕一圈,觉得公主也就是这样。
大概源于有这菜园子,我对肉的兴趣远不及菜。韭菜花炒鸡蛋,蒜蓉油麦菜,酸笋空心菜,南瓜花苗汤,豌豆尖下火锅,炝炒菠菜……一年四季不重样。这些菜如今超市也是常有的,只是有一种,我至今没寻得。叶翠大如扇,梗白如凝脂,常剥来喂猪,过一阵子,剥掉的又长出新叶。虽称之猪菜,偶有一次我也让奶奶剥了菜心上的叶子给我炒了吃。那味道早已被我遗失,只记得茎脆生生的,可是就是惦记。
说到吃,又觉着被流放的还有许多,小时候的豆渣不见了,邻居阿姑家的粉店由她儿子接手后卤水似乎淡了,粉里的东坡肉还是酥脆,就是少了许多。阿姑在的时候,我吃粉的频率足以让我没带钱的时候可以刷脸,不但酥肉多,阿姑私家的腌酸萝卜也会给我添上一个。
驼背的三角粽奶奶摊位被一个中年大叔取代,除了三角粽,他居然还会做印子粑粑,油果。我也曾买过他的三角粽,同样是油炸,驼背奶奶做的咬一口,表皮能听到嘎嘎的脆响,里面包裹的碎肉糯米芋头丁却软糯回香。大叔家的皮暗黄,捏上手就知道皮已软,咬开,糯米许多芋头丁少许。
好在油茶螺蛳摊的阿姨没换,只多了帮手。热油茶盛上,浓浓浑浊的茶汤,我会扔进许多炒米、油果子、花生,再加葱花,搅拌,配上疍家粑粑,可以满足一整天。螺蛳是宵夜。田螺,酸笋,薄荷,姜,葱头,大锅水放入,盖上锅盖,旺火煮开。到了火候,酸笋田螺薄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味儿纠缠一起外溢,不需要路过,光想便会口水直流。
奶奶离开了,父亲也去世。之后举家迁到了工作地儿,鲜有回去老家的时候。清明将至,订好票了,回去。
清明雨水多,雨菌也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