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位人生(10)

我希望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能听得见。

2016年8月8日

立秋以后的气温下降了不少,早晚都不再燥热。

丁阅突然通知我今晚要陪他参加一个朋友孩子的满月酒。这下我可算是明白了他昨天聊起结婚这件事的原因了。据我所知他周围的朋友都前赴后继地进入了婚姻,从前一起厮混的日子一去不返,他估计也是动了寻求安稳的念头。

只是男女对结婚这件事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

男人对未来的生活是处于一种默认的状态,很少会有极大的憧憬,甚至对于结婚会有玩累了或认命的感觉。而女人则把很多美好的幻想都一经一纬地编织进了婚姻里。所以,简单来说,男性的成长过程是一个不断碎梦的过程,而女性的成长则是一个不断造梦的过程。

“早点下班,我来接你一起去。”丁阅发来的微信。

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也不是不愿意见他的朋友,只是害怕一桌人一起围着我们起哄,谈起结婚生子之类的人生大事。在很多人心里结婚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人生体验,若是没有婚姻,人生便不完整。可就我以前的感触来说,我觉得结婚只是人生众多事情中的其中一件而已,虽然严肃对待是必须的,但绝谈不上是头等大事那般唬人。不过,现在的我想法改变了,我猜测,结婚很有可能是人生的一道坎,一个分水岭。一旦涉入,人生便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无论如何选择都必定会后悔。一个人走了左边的路就会觊觎右边的风景,反之亦然。

我把我的想法一股脑地发送给丁阅。

丁阅迅速回复“不要相信什么 走不一样的路就会抵达不一样的世界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成为不一样的人,我们从来都在同一个世界里,不同的是我们对于相同世界的不同感受与不同应对方法。”

我很满意他的答案,他回复的速度表明,他很早就解开了这类困惑。我喜欢这样的人,不与自我纠缠,笃定勇敢。

晚上的酒席,他时不时地牵着我的手,安抚我的无聊与不安。他大概很清楚我不喜欢太多陌生人的场合。我低着头摆弄着他的手。第一次发觉他的手很软,软的不仅仅是手掌,他的手指,关节,都极其柔软。我怀疑是否他的整个身体都有极强的柔韧度。

此时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孩子朝我们走来。看样子应该是孩子的奶奶。

丁阅起身打招呼,他应该跟这个朋友有很亲密的关系吧,我判断。否则不会连朋友的母亲都这么熟识。

“什么时候你也生一个,让你爸妈也早点抱孙子啊。”朋友起哄。

丁阅摆摆手说“自己还没长大呢,再等等。”

我懒得理会这种带着世俗规则的场面话,目光停在孩子的脸上。这孩子已经不止是满月了。这地方的人大多是这样,很少有孩子刚满月就办酒的情况,一方面是孩子太小,另一方面,孩子的母亲也才刚刚做完月子,身体还需要恢复。通常都要多间隔几个月。

我在孩子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孩子就乐开了花。

孩子就是这样,很容易笑,看到什么都笑,一切都新鲜有趣,他们还没有被击垮过 。内心纯净澄明,辽阔无边,没有界限。没有好坏,没有利弊,只有新鲜与熟悉,就算真的难过了,哭就好了。

再回头看看这些(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大人们,表情是单调的,熟练的。谁都明白,在成人以前大伙儿也都曾天真过,局促过,拘谨过,克制过。最后长出了一副全新的,实用且耐用的皮囊面具。

一场热闹过后,一切恢复平静,醉意也渐渐随着先后离席的人们一起散去。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丁阅醉得厉害,却还坚持要送我回去。我叫了辆车,下车后,他还坚持送我上楼。我不确定他是否是故意的,总之我留了他。

他正在床上沉沉地睡着呢。

我知道虽然有些事还没发生,但有些界限已经过了。

就这样吧,累了,看来今晚我得睡沙发了。

请你保佑我吧,千万别让他吐在我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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