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她的书包，进行了一番搜索，最后把目标定格在了一个鼓胀鼓胀的小袋子上。我伸手拿了出来，上面写着什么“七度空间卫生巾”的字样。
如果平时我看到这个，会以为这是用来打扫卫生的。
我递给蒙:“是这个吗？”
蒙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瞟了她裙子一眼，血还在流:“那我先出去了。”我这点还是想得到的，又不是傻子。
“不行，我估计得换衣服了，我先去卫生巾，你给我找件你的长裤就好了。”
“哦。”
蒙显然行动不便，我连忙扶着她去了卫生巾，然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回房间给她找衣服去了。
蒙去了卫生间，过了挺久，也没什么声息。
我拿着长裤，走到卫生间门外面，说:“蒙？你弄好了没有？”
蒙声音轻轻的:“嗯……差不多了，不过那个流得有点多，我得洗一下……”
“啊……哦……那你先洗吧。”
“嗯。”还是轻轻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佩。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那时候，佩过生日那天，我带她在我家不远处的一片草地那儿准备野餐，结果她失足落水了，当时她也在我家洗了个澡。
此情此景，恍如当初……
我闭上了双眼，心中有一种感觉越来越深刻。
如同一条梭子，在心上逐渐勒出越来越深的裂痕。
自从佩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任何消息，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班上的同学没有说起过她，班主任也没有再说提起她。这令我感到很奇怪，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境。
可是，当我像个傻子一样地掐自己的时候，疼痛告诉我，这是真的。
夏天过去了，秋天的叶子静悄悄地落到了我家的门外。
阳光仍旧静好，我弱小的心房住着一个人，一份情感，一泓对远方的思量。
戛然而止的水声，将我拉回现实。
蒙在卫生间里面轻轻地说:“晨，还在吗？”
“在呢！”我回应道。
蒙顿了一会儿，说:“我要换衣服啦。”
“哦。”我反应过来，“那我把衣服放卫生间外面的椅子上，你自己拿一下吧，我出去了。”
蒙“嗯”了一声，我正准备出去，她忽然焦急地说:“别！你还是递给我吧，我不想这样子出来。”
我点头说:“那好吧。”
我走到了卫生间门口，门还是从里面反锁着，没有一丝缝隙，经过处理的玻璃上面也只能看到不成形的光影变幻。
好一会儿，门才传来响动，里面传出蒙的声音:“晨，我开一点门，你把衣服放在门口，我接过来，好不好？”
“嗯，好。”我心中莫名有点紧张。
虽然并不会发生什么……
门好久没用，打开的时候有些吱呀作响，就像一个羞涩的小女生抗拒着追求者的拥抱。
大概是一个十厘米的宽的缝隙，那是卫生间的内外连通之处，越过那窄窄十厘米的宽度，我就能和蒙面对面相见。
我不知道我在想着什么，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脑子，成天没有正经事。
“晨，衣服呢？”
我恍惚失神的那一会儿，蒙的手已经从窄缝中伸出来了，在空气中摸索了半天，当然是没摸到东西。
不过她不敢站到门缝后面，我能感觉到她一定是站在门的后面，正努力伸出手来够衣服呢。
“啊？在这儿。”我赶紧将衣服伸到了她的手前，“你往前再伸一点就够到了。”
蒙的手又往前伸了一点，洁白的皮肤让我心神动摇，拿着衣服的手抖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蒙的手指突然碰到了我的手心，一阵光滑细腻的触感如同触电般传遍了我的全身……
蒙的手指也明显颤动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抓住了衣服，急忙将手缩了进入。
门也被重重地关上。
我傻傻地站着，一动不动，脑子嗡嗡一片，什么也无法思考。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
“晨？”
“晨？”
“啊？”蒙叫我第二遍的时候，我这才回过神来。
“这会几点了？”
“等等，我去看看。”
我跑到房间看了一眼时间，又回到卫生间外面说:“已经十一点了。”
门猛地一下被推开！
我一瞬间的反应是马上闭上了眼睛，这个动作足以说明我是个多么纯洁的小男生啊！
然后我眼睛偷偷地睁开了一点缝隙，失望的是，蒙穿得好好的，一丝不露。
忽然蒙啪地一掌拍到了我的头上，当然，并不重。但是她语气凶巴巴地:“晨，你还敢偷看！”
啪，啪！又是两下。
我捂着头两腮烫红，嘴硬辩解:“我哪有偷看啦？你明明穿得好好的。”
蒙听了更加生气了，作势大耳刮子挥了过来。
我吓得撒腿就跑，蒙追着我满屋子跑，闹了好一会儿，我们都累了。
蒙说:“我快饿死了，还不去做饭？”
我点头，站了起来，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做，不过我说在前面，我不怎么会做饭。”
蒙一副“被你坑了”的表情:“你这个大骗子，你不早说。”
我说:“是你偏要我做饭的好吧？好了，你放心了，我不会反悔，我也不是什么菜都做不好的人，不会饿死你的。”
蒙将信将疑的，而我一个人去菜园子里面走了一遭，果然还有一些蔬菜之类的。
我摘采一番，开始生火做饭。
那做法，就同现在的农家乐一般。
因为在农村嘛，大家都是用的柴火灶，煮的大锅饭。
蒙还挺勤快的，过来要跟我帮忙添柴，我看着她那细皮嫩肉的小身板，心生怜惜，说你还是别干这个了，想做事的话就去洗洗碗筷，擦擦桌子吧。
结果蒙说干就干，将碗筷洗得干干净净，又将饭桌擦得纤尘不染。
我心情畅快地煮饭做菜，手中的锅铲却突然定住了……
因为我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是多么的熟悉。
今天和蒙自己经历的几件事情，我和佩也一起做过……
让人感觉，冥冥之中，一切似乎都是天意在操纵。
我一时再也畅快不起来了，快速将饭菜都做好了，然后端上饭桌。
我觉得简洁也还营养:一碗软糯香甜的炖南瓜、两只在饭中蒸熟的红薯、一盆干煸四季豆，甚至还有一碟干脆爽口的柴火锅巴。
吃饭过程中，我寡言少语。
蒙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晨，你怎么不说话？”
洗过澡的蒙，身上散发着一种可以让人忘却烦恼的清香，可是并没有稍减我心中的愁绪。
“我……”我低下头，我是个不善伪装的孩子，“我发现我好想好想佩……”
空气一下子仿佛凝结了。
我心中滞塞，停住了筷子。
蒙不知怎么也停了下来。
“你很想她吗？”
“是的。”我沉重地点了点头，“她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那么喜欢她，比之前以为的还要喜欢。”
“那你跟她联系了没有？”
“没有……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
“其实，我知道点她的消息，因为她和我关系也还不错。”
我蓦然抬起了头，双眼发出急切的光芒:“她怎么样现在？”
蒙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哎！”
“……”我心里揪紧了，蒙的动作代表了佩现在并不好。
果然，蒙接着说:“听说她妈妈现在病得很严重，是心脏病，佩和她爸爸都在广州陪着她妈妈。”
“那佩什么时候能回来？”
“回来？”蒙说，“她已经在广州办了入学手续了，而且这里也不是她家，而是她外婆的家。”
……原来如此。
年幼的我，还不知道“绝望”二字如何去写，却已经提前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佩就像一只彩蝶，飞到我的头顶，在我生命中洒下了翅膀上一点美丽的粉末，却没有逗留，而是继续拍动翅膀，往前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