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是个孤独的人。
曾经有一个朋友用一味中药来形容我——独活。我觉得挺贴切,我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一拥而上的东西,对于众人热衷的事物总是习惯性的保持警惕,喜欢一个人思考,一个人读书,一个人旅行。这并不是说我性格孤僻向往离群索居,只是我需要很多的时间来与自己相处。
我去过中国的大多数城市,试图找出让自己有归属感的地方,虽然它们各有自己的优点,但是我却很难融入,无论我在那里待了多久,也只是个过客。比如长沙,也算是历史名城了,我在那里上的大学,一晃四年,现在整个城市的面貌在我印象里都很模糊,只能零星的记得一些小事,三两朋友。所以我常常自嘲,自己是个没有历史的人。只是梦一场。
前些天我生日。我很粗心,基本记不住自己的生日,往往是过去很久之后才会发现自己年长了一岁。知道我生日的人确实很少,我爸妈,初恋女友。是我妈打电话我才记起我生日的,我妈在另一个城市,她打电话让我出学校去吃饭,她这么说的时候我鼻子很酸。到底是妈。
我曾经的初恋女友,早就不知去向,人面桃花两相忘。当年的才子佳人,已然一江春水向东流,多少痴心故事,也尽付笑谈中。
人在不被人记起的时候,失落是肯定会有的。但是往往是这个时候,你最清楚你是谁,你想要什么。因为那种孤独感,会褪去周边浮华的假象,让你可以如初生婴儿般坦白的面对自己。
我并非天生这样,多年以前我也跟很多人一样,害怕孤独,喜欢跟朋友在一起,一个人的时候如梦魇撕扯我的灵魂,彻头彻尾的不安。后来的某一天,我突然发现,我们每天走过的路,我却想不起它的样子来。那些繁花似锦的时光,有多少能被我们记住,被我们珍藏?我喜欢我的朋友们,非常喜欢,我们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躲在山上分一块面包,我从来没有后悔。我只是害怕等我老的时候回想起那时候的岁月,除了透过指缝的阳光,没有留下任何眷恋。当年曾怀少年梦。我需要思考。
后来去了大学,我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了图书馆,希望从书中找出我想要的答案,我想要清楚的记得我走过的路,有过的时光。后来发现并没有什么用,我注定是个没有历史的人。但是意外的是,我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他们很多跟我也有同样的问题,我同样也很喜欢他们。
比如我喜欢鲁迅,喜欢他的冷峻。他说,我一个都不原谅。
比如我喜欢路遥,喜欢他的单纯。他说,我知道钱很重要,我没有一天不为了钱而受煎熬,可是我又觉得人活这一辈子,还应该有些另外的什么才对……
比如我喜欢沈从文,喜欢他的高傲。他说,你们是可以用时间轻易抹去的,犹如尘土。
他们强大的精神世界,是我找到的第一个有归属感的城市。吾之幸甚。
其实,谁又不害怕孤独呢,但是我们必须学会与自己相处啊。独活,未尝不是一种更美妙的意境,少了苟同的人生,那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情趣,和孤独,实在是不挨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