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俩乐的！像吃了蜜蜂屎似的。有啥好事呀？”郑洁母亲把饭盆放在一边儿，撩了撩齐耳短发，笑着问道。

“嘿嘿，妈妈，这是我俩的秘密。”郑洁凑上去闻那饭盆里的米香，得意回答母亲的话。

“哟，你俩就有秘密了呀？这真是罕闻呢。小孩子家哪儿来的那么多的秘密是？”郑洁母亲坐下把饭菜一 一摆好，中间是那盆排骨，周边有一盘青菜豆腐，一盘烧茄子，一盘韮菜炒鸡蛋，另加一盆山药蛋羹汤。

“妈妈，这你就老冒了吧，小孩子家的秘密比大人还多呢。”郑洁拿起筷子，在眼前比划着，我也仿她的样子，拿起一双筷子也比划着，姐姐看着我俩嗤嗤地掩口葫芦而笑。正忙着把小白碗一 一分摆在我们面前，然后坐下，也拿起筷子，不过，她把筷子竖着立在碗中，只是看着我们微笑。

“好好，我的闺女有秘密，一肚子里都是，好了吧？”郑洁母亲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笑着说，“现在，我们不谈秘密了，是吃饭。”

说完，拿过我面前的碗，用勺子往里盛排骨，再拿起姐姐的碗盛，然后是郑洁，而她的碗里只盛了一勺山药蛋羹汤。

郑洁母亲笑着看着我和姐姐说，“今天的饭有点简单了哈，招待客人不怎么丰盛，你俩就多包涵着点儿。”

姐姐笑着说，“阿姨，这是说到哪里了？这饭菜比饭店里的还香还丰盛里，我喜欢极了。”然后，她的一只乌亮的眼睛对我眨了眨，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略略沉思了下，也用相同的眼睛对她眨了眨，这动作引得郑洁母亲哈哈大笑，姐姐有点不好意思嗔怪我道：“老弟，你就没有几句赞美的话？”

“啊，赞美呀？我一直就挺赞美的呀！看，我时时刻刻都想往这里跑，不管这里有啥，我都是喜欢极了。”我得意地说。

“哈，哈，还是这孩子实在，太棒了！来，孩子们，我们别说那些客套话，开始猛吃。”郑洁母亲举起了筷子号召我们。

“开吃！”郑洁附和着，并率先把碗里的一块排骨送到嘴里，撕扯起来。

于是，大家开始了食不言阶段：打破了拘束，那饭菜的香味已经紧紧攫住了胃口，只余去品尝碗里的排骨了。

一时之间，静寂下来，就只听得轻微的咬噬骨头的声音，这声音似有若无，伴和着院子梨树上偶然传来一两声云雀的叫声，让午餐的时光变得富有生机和情趣。

吃饭喝足之后，姐姐帮助郑洁母亲收拾碗筷，我与郑洁老规矩，依然跑到院子里疯玩一阵儿，像欢快的老鼠那样，互相追逐着，嬉戏着，疯够了后，便相携进入堂屋，翻看那本看之不腻的华佗治曹操脑袋的小人书。

看着看着，我就有了问题：“这曹操为何要杀华佗呢？”郑洁用双手托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又把那书翻来看去，说道：“可能华佗得罪了曹操了吧？”

“怎么得罪的？”我不解。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这书上的意思，是曹操对华佗起了疑心，他要对曹操治病，是剖开他的脑壳。你想呀，那脑壳打开了，人还能活命么？”

“嗯，嗯，是呀，那时，脑壳多主贵呀，谁敢去打开？打开就是个死呢。”我也随声附和着表达同样的意思。然后，眼睛翻来复去嗗碌了一回，不无后怕地问：“你说，这当医生还能当么？”

郑洁放下手里的书，皱起眉头看向我，问：“怎么不能当？”

“瞧瞧，”我拍拍那本小人书，“这里面华佗不是最终让曹操杀了吗？医生，本来应该是最不易被人杀死的，可这里，却是那样轻易没命了。”

郑洁万没料到我从这个角度提出如此令人猝不及防的问题，她竟然直了眼睛，整个人如定格一样，不动了。后来，大概是我们俩在大学二年级时的一个星期天逛街时，她告诉我，当年的那一问，差点让她放弃多年的信仰：那就是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像她父亲那样名震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