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1998年,九月二十二日,农历八月初二,父亲给我上户口的时候晚了一个月,因为怕被罚钱,所以户口本上的生日是十月二十六号。
老姑在我小时候拿我的八字去给算命先生算过,说我大器晚成,四十多岁会有建树,是大喜大悲之人,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大喜大悲这四个字,可真是贯穿了我已知的半生。
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我是不太记得的,人是很容易忘记平静的生活的。
我记得他们说我出生的那天,家里人在张家窝堡的磨坊磨面,拿着车给我妈拉回来了,我不知道是什么车,大概是马车,那时候应该也没有几家买得起拖拉机吧,八里地的距离,说是晚上十点多才生出来我,母亲回忆的时候说生我的时候没遭过罪,大娘反驳她说你都不记得了。
刚出生的我在家里人的描述里都是一样的,黑,瘦,可能因为母亲营养不良,四斤二两的女婴,黑色的皮肤皱巴巴地包裹着身体,有成年人的半个手臂长。刚出生的时候母亲没有奶水,姥姥拿着小勺给我喝了点米汤还是糖水来着,我不记得了,记得的人都已不在人世了。
从小在家里人口中我就是机灵懂事的女孩,我还记得妈妈说过我三岁的时候,从姥姥家走到老姨家背下来了七步诗,她们两家前后院,步行的距离大概两分钟。可这我也不记得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现在看来,不过是农村的女人没什么见识,农村的孩子聪明的不多,还有她有那么想以我为骄傲。
在我还小的时候,爸妈大干了一仗,我妈开着家里的拖拉机拉着我要回娘家,把车开到了土坡上下不来了,她根本不会开拖拉机,我当时只觉得好玩,要回姥姥家也很高兴,所以直到现在脑海里也有一些关于这件事的印象,后来我不记得谁把拖拉机开回去的了,就记得没去上姥姥家,她当时没哭,我妈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刚强的女人,要是我我就哭了。
母亲是受过教育的女人,在她那个时代,念到了高中毕业,一直保持着年级前十,当时不甘心,可家里穷,没有办法,高三还剩几个月的时候退学了,怕我妈妈真的考上了好大学,怕她不甘心,怕她疯了。
我初中的时候,一班的班主任是她的初中同学,据我妈说那时候学习比她差很多,没有念高中,后来当了初中老师,我妈一直不平衡,不如自己的人过的比自己好,她当时那么坚持上高中也是为了有更好的出路。那时候没有钱,我表舅卖羊的钱,供了我妈妈上高中。我妈临死都记得,他没有对我舅舅报这个恩情。
我妈觉得她亏欠很多人,但是她从来不说,尤其是在生病的最后两年,那么崩溃的日子,我们家最黑暗的时候,我扛过来了,父亲扛过来了,母亲没有,我的家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