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茉莉的鞋(实际上只能算是拖着),迈着矫健的步伐,一扭一扭地往前走。我们一群人跟在他的身后,像一个神经病带着一群傻子。可怜的茉莉,穿着她的高跟鞋,叮叮当当地落在最后。
公司制度第一条,赫然写着:严禁夏天温度28度以下、冬天温度0度以上开空调。第二条:严禁任何人在公司给电瓶车、手机等个人物品充电。
这是我们新人入职时,学到的第一课。
上班的第一天,公司沿袭以往的惯例:举办欢迎新人晚宴。
业务部经理李奎,因为晚上喝什么酒的问题,被老板何总在众目睽睽下训斥。
李奎想:这次新人以女性为主,红酒比较适合。何总认为,红酒的酒精度数低,很多不能喝酒的人,都可以喝。这样反而产生更大的费用。开源节流,是每个老板首当其冲要考虑的问题。
李奎咨询了酒店服务员,点了一种价格适中的白酒,又遭到何总声严厉色的批评,还说自己怎么就养了一群废物,连小事都办不好。李奎茫然地站在那里,揣测不了老板的心思。
最后,人事部经理张小帅解了李奎的围,他点的酒,何总很满意。何总对李奎说:“你以后多跟人家张经理学学,长长脑子!”
李奎不服,私下问张小帅:“何总不就是喜欢省钱吗?你拿的酒,每瓶还贵5元钱。为何我拿的酒反而不行了?”
张小帅说:“我拿的酒,每个瓶盖上都印着奖品,可以兑现金10元。我为公司存了很多这样的酒瓶盖。”说完,把手中的公文包一拉开,乖乖,一大堆的酒瓶盖,个个瞪着笑脸,看着李奎。
像我这种谈酒即醉的家伙,当然只能以一百度的开水代替酒,和老总、经理、各位新同事碰了杯。
何总对我等不喝酒的人,一方面表示不高兴,说我们不给他面子;一方面又表示我们给公司省了钱,是个好同志。结果,搞得那些能喝点酒的同事,拿着酒杯不知到底喝还是不喝。一场晚宴,就在尴尬中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何总给我们每个女职员,发了一个酒瓶盖。美其名曰,女孩子回家不方便,发个酒瓶盖,权当打车费。男职员,当然免了。
我们全部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谢了何总。何总对我们的表现,很是高兴。于是,用长时间的拥抱,回谢了我们。
第二天,我们刚到公司。何总板着脸,把我们所有的新人都集中到会议室开会。
他的脸色是那样的难看,以至于我们人人面露惶恐之色。说实话,我没有见过这种架势,差点吓尿了裤子。
何总咳了一声之后,又沉默了良久,说:“昨晚,少了一个酒瓶盖。是谁拿的?”
茉莉哭着站起来,说:“何总,我这里多了一个酒瓶盖。可是,真的不是我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何总,这个还给您。”
茉莉把酒瓶盖拿上去,递给何总。何总笑了,他摸着茉莉那纤纤玉指,它白如葱根,何总握着它,舍不得放下。
“是你拿的?算了,算了,算了,不用还了,不用还了。”何总谄媚地笑着,那样子,看着我要吐了。
接下来,是为期一周的培训。地点在上海总公司。
何总亲自送我们去总公司。我们坐了火车、又乘了地铁。何总说,离公司不远了。打车不划算,做公交呢,又找不到站牌,于是,他带领大家一路狂奔而去。
何总人高马大,一步赛过我们两步。可怜我们这些穿10cm高的细高跟鞋的女人,叫苦不迭,还不敢表现出来。
足足走了半小时,何总终于停下来了。他在路边的石凳子上坐下来,脱下脚上的皮鞋,翻过来覆过去看。
我们乘此机会,纷纷从行李包里,把运动鞋拿出来,脱掉高跟鞋,准备长时间战斗。
何总看看我们,又看了看自己的鞋。他的脸转向正要换鞋的茉莉,问:“茉莉,你的鞋多少码?”
茉莉一米七五,站在我们女人堆里,像是鹤立鸡群。
茉莉脸一红,小声说:“41。”女人个高、脚大,总觉得有些自卑。
何总哈哈大笑,说:“不错!不错!不错!我的脚43码。你的运动鞋借给我穿。”
茉莉以为自己听错了,问:“您说什么?”
何总晃晃手上的皮鞋,说:“我这双鞋,上万呢!走路太伤鞋子了。你的脚比我的小不了多少,你的鞋借给我穿一下,到了还给你!”
说实话,我们全部以为他开玩笑。茉莉也是这样认为,呆呆地坐那里没动。
何总起身,一把夺过茉莉的鞋,闭上眼睛,放在鼻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了句好香。然后,把鞋往脚上一套,使劲往里面挤了好几下,大半个脚后跟还是在外面,进不去。但是,他,站起来,命令道:“走!”
他穿着茉莉的鞋(实际上只能算是拖着),迈着矫健的步伐,一扭一扭地往前走。我们一群人跟在他的身后,像一个神经病带着一群傻子。可怜的茉莉,穿着她的高跟鞋,叮叮当当地落在最后。
到了总公司,有个见面会。大家依次做了自我介绍。我平时是个话唠,自我介绍完毕后,加了一句说:“我们公司,地处山清水秀之地,欢迎各位领导到我们分公司指导工作。”
会后,何总把我拉到一边,说:“什么叫欢迎各位领导去我们分公司指导工作?他们真要是去了,招待费你出?!”
我吓得连忙说无数个对不起,相当的诚惶诚恐。何总狠狠瞪我一眼,这才恨恨地走开。
何总为了答谢茉莉,请茉莉到KTV唱歌,茉莉也不客气,叫上我们一大群人,跟在后面。
结果我们二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容纳两人的小包厢里。何总闷的出不来气,心脏出了点问题,我们连夜把他送进了医院。
本来,我们几个打算实习期满,就要辞职的。没想到,何总的病一直没见好转。换了老板,我们几个都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