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乱命
楚庄王在已经达成和议的情况下派人致师的举动,果然将晋军中的主战派激怒了,特别是求公卿未得而一心求败的魏锜和赵旃二人,更是抓住了机会,先后要求前往楚军中致师,都被拒绝了。于是他们就转而要求到楚军去求和,这很明显是托词,但是荀林父也无法约束二人,只好让他们前去。
先是魏锜,到了楚军营中之后,根本没有想要求和的意思,而是对楚军发出了挑战。楚国的潘党带人追击,在追到荧泽的时候,从丛林中窜出六只麋鹿,魏锜便效仿乐伯的故事如法炮制,也射了一头麋鹿,回去献给了追击他的潘党说:“身在军旅,恐怕也尝不到什么新鲜的肉食吧?我刚好打了一头麋鹿,就算是让您尝尝鲜吧!”魏锜也因此躲过了一劫。
再说赵旃,他到达楚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他派了部下进入楚营中进行骚扰,自己就在楚军营前铺开了席子坐在上面大吃大喝起来。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藐视,楚人哪儿能受得了这个气。之前潘党追赶魏锜的时候,因为魏锜献上麋鹿,结果让他跑了,使得楚军没能拿住晋军的将领以激怒晋军。楚庄王为此也很不满,于是就亲自出来追赶。
前面我们说过,根据晋军的谍报,已经探明楚军的警卫部队分为两广,轮流值班。右广指挥以养由基为车右,许偃负责驾车,主要在凌晨到中午的时分值班。左广指挥以屈荡为车右,彭名负责驾车,在中午到夜间值班。
赵旃前来挑战时,正是左广值班的时候,因此楚庄王就跳上了左广的指挥车追赶赵旃。赵旃所乘的车马太劣,很快就要被楚庄王追上了。也怪他命不好,非要大半夜的跑去挑战,等他往回跑的时候,麋鹿都跑回家睡觉去了,赵旃也没能射一头鹿献给楚庄王好让自己逃命。情急之下他干脆弃车逃跑,躲进了路旁的树林里。楚庄王的车右屈荡也跳下车,追到树林里去抓赵旃。
两个人在树林中一阵肉搏,最后屈荡把赵旃的铠甲都扒了下来,顺便还把他下身的裙子给撕了。两军交战的时候正是农历四月份,按照公历计算的话已经是五六月份的时节,天气已经很炎热了。赵旃穿着铠甲,里面所穿的估计就是简单的衣服,而那个时候内裤这东西还没有发明,裙子里面就只有两条裤腿,赵旃被撕掉裙子以后,基本上就是光着屁股跑回去的。
话说在荀林父同意魏锜和赵旃先后前往楚军中求和的时候,晋军中的许多人就感觉到情况不妙了。内阁四号人物上军佐郤克就说:“让两个心怀不满的人前去求和,这事恐怕不靠谱,我们还是提早做好防备吧!”先毂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郑国人劝我们与楚军作战,你们不听。现在楚国人求和,你们又不能真心诚意。既然要求和,又为何做防备,还有没有个主见了?”
士会于是就说:“诸侯相见,派军队守备以防不测也是惯例,更何况现在是两军对垒的局面,战场情形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步会发展成什么样。无论是发生何种情形,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有错的。假如魏赵二人激怒了楚国,楚国人趁机掩杀过来,我们毫无准备,很可能就会导致我们全军覆没。反过来说,楚国如果愿意与我们和解,他们前来会盟的时候我们再撤去戒备,也不会影响大局。”
先毂反正就是憋了劲地要和荀林父作对,不管他们说什么,回答只有一个:“不行不行就不行!”不仅他自己不设防备,还要阻止其他人设防。士会作为上军统帅,看到这种情形,愈发清楚地知道此次晋军必败,为了保证上军在全军溃败时能得以保全,他暗中派上军大夫士朔和韩穿带了七支部队在敖山布下埋伏。中军大夫赵婴也开始为自己谋划退路,提前安排部下到黄河岸边准备好的渡河的船只。
不宣而战
一众大夫在吵吵嚷嚷没有结果,就只好等着魏锜和赵旃回来,好根据他们求和或者挑战的结果再做下一步的打算。等了不多久魏锜是回来了,可是赵旃却迟迟不归。这个时候的赵旃已经丢弃了马车,光着屁股在丛林中奔跑,长路漫漫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回去的。等到天亮以后,人们还没有等到赵旃回营的消息,心想糟了,赵旃不会已经被楚人抓起来了吧?
大家商量了一下,考虑到赵旃光着屁股跑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决定还是派人出去接应一下赵旃,万一在半路上给找见了呢?晋军派去接应赵旃的是主要用于阵地防御的屯车,车体笨重行动缓慢,主要是为了便于搜寻赵旃,同时也可以再遇到小股部队的时候进行抵御。
但问题是,晋军战车成群结队地奔驰,就在车后扬起了大片的尘土。身在楚营中的潘党看到远处的烟尘就很是担心,因为此时楚庄王大概是一心想要抓个人回来,因此出去了一整夜,到现在也还没有回营。现在远处尘土飞扬,不知道晋国出动了多少人马,莫不是晋国人发现了楚庄王便全军出动了?
潘党不由得为君主的安危担忧,不管对方是否全军出动,光看远处的烟尘就肯定要比楚王带出去的人多。楚王就算是再勇武,面对那么多人也难以支持,如果君主落入敌手,这事就不好办了。潘党于是登上高台,振臂一呼,对楚军将士喊道:“晋国人掩杀过来了!快去救大王啊!”
孙叔敖知道后说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宁我薄人,无人薄我)”他查看了远方的烟尘之后其实已经判明只是小股部队,但是他认为“先人有夺人之心”,正好可以趁机在晋军没有防备的时候抢先动手以占取主动,于是就下令全军出击。一时间楚军倾巢而出,迎着晋军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