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水/文
平潭海•蓝眼泪
1.如你所见
婆婆说，这个春节适合回忆
三千米外的老家
有一张被波浪啃旧的沙滩
我也记起，海风总能穿过我的眼
总有几尾儿童，从海里跃起
2.变化
小时候，说起大海
祖母眉眼弯弯
哦！沙滩、鱼篓、海螺
还有淘海的惠安女
现在，说起大海
祖母便跺小脚
哎！比基尼女人
让鱼儿，长了针眼
3.在北港
丢一块石头
海面漾一圈蓝色涟漪
再丟一块
胸膛漾一圈蓝色涟漪
如果你到北港
如果遇见年轻的海风
请安抚她，摁住蓝眼泪
4.海风，海风
今夜，海风失眠
游客裹紧毛线开衫
裸露的腿是蓝色的
像化妆台上碎裂的眼影
眼影受了潮
是我失散的爱人
5.去长江澳
他们说北港的眼泪
流尽了，但长江澳还在哭泣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疤
结痂，扯开。再结痂，再扯开
大海就是酒鬼
一口接一口把自己灌醉
6.踏月归来
二叔和白帆出海后
二婶便把自己种在码头
生根、发芽，结成一座灯塔
她身体里有支笔
铺开三万海里，写不尽思念
她身体还藏有渔梭
缝补烟霞、月光，分解黑暗
北风路过二婶，便想绕道
怕再次被揪着耳朵，询问二叔的消息
月光下升起一颗汽鸣
二婶点亮了灯塔
7.我是丢了什么
那时，大海要悉数饮下晚霞
父亲和他的渔船，才被缓缓吐出来
那时，父亲总把我举过云端
黄昏就一下一下磕着小脑瓜子
那时，我更喜欢父亲
从漂流木中掏出的飞鱼、风筝
小舢板，甚至整个渔港
那时，童年那么鲜，那么鲜
8.鱼样年华
浪逐浪，风卷风
你的赤脚时光被无限延长
泥沙在脚底退去，痒痒地笑
贴紧水母服，以大飞鱼的姿势
跃入。沉浮。你的瞳孔五彩斑斓
海拥着天，你拥着海
月升。静静。白嘴鸥落满滩头
你扎一束月光，戴在头上
哦！一只鱼的童年
9.水手
水手的帆比月光更白
鸥鸟为此迷航。你听，你听，那乡音
“米磨磨，做包呷，做好包包阿命呷……”
水手的女人比渔梭更灵巧
可以削尖自己，可以编织浪花
可以穿越空旷和贫瘠
水手的传说比海岛更古老
是铁拐李踩出仙人井
水手只是咧嘴，笑声便
溢出东海
10.海岛女人
沙滩、黄头巾，北风
以及被折叠的青春
海岛女人，是茕茕而立的木麻黄
海浪托起浮标，歌声穿透耳膜
海岛女人笑得比浮标更白
黄头巾飘荡在沙滩上
海岛女人成了渔梭
忙于穿越浪花，穿越空旷和苍茫
渔船踏着破碎的夕阳而来
海岛女人，擦净手上的浪花儿
拉起风箱，烹制晚霞
汐水
汐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