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名乞丐不知道第几个夜晚睡在不起眼的牌坊角落,看着下班的人群然后卷缩成一团,与这群人显得格格不入。
正值炎热的夏季,即使月亮高空也足以让人汗流浃背。
他是一名男性,看起来已经有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龄,粗糙的留着胡子和穿着随意的T恤短裤,唯一令人惊讶的是服装乃至身体外形上面都没有什么残缺破损,看起来就像路过这里顺便躺一下的中年人。
每次他都是躺在角落费力往上抬头瞪大眼睛望着穿梭的人群,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搬来这个小区已经有两年了,初识他的时候就是那副样子从来没有变过,我们小区大门的牌坊与闹市相隔不了多远距离,无论上下班我都会看见他倒卧在那里,心中不禁思考为何毫无残缺的人不出去寻找工作要在这里度过余生。
就在某日我回家刚打开便利店买好的饭盒准备浏览手机新闻时,发现我身处的R市X区惊现一条骇人的新闻。
这不就正是我刚好生活的这个区域吗?
新闻大致描述一名合租的男性回家发现自己的浴缸里面有几块骨头,起初以为是自己室友煲什么骨汤把剩下的材料不小心倒进去了,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发现骨头结构太大,于是惊恐报警,警方一来发现这是一起溶尸案。
经过鉴定此男性属于43岁中年男子,平时经营一家影视工作室,与报警的王姓男子属于合租加上生意合作伙伴,平时非常要好也没有很大的利益纠纷,但是他已经变成第一嫌疑人,案件仍在侦破中。
我不禁感叹这凶手妥妥就是这室友无误了,贼喊捉贼这桩事谁不会啊,不过溶尸未免也太惨了点吧,真是心狠手辣。
然后我用捡起过掉落牛肉丸的手擦了擦纸巾滑到了娱乐新闻界面,一天晚上又是这样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赶着上班发现乞丐不见了。
晚上回家他也不在那里。
估计是去找工作了吧,我不以为然。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他都再也没有出现在牌坊角落那里。
估计换了睡觉的地方,不然就是生病死在哪里了吧,世态炎凉生活不就如此。
半年后我迫于无奈拿着没什么人要的剧本走进了那家曾经发生过溶尸案后来嫌疑人被成功洗脱罪名的那家工作室。
那家工作室在发生过命案这个黑底之后接的单就越来越少,工作室也是这位王姓老板一手单干。奔波了这么多的工作室,也许都是他们不懂欣赏我的剧本,我正需要这样可以降低要求的工作室来帮我发展出成绩。
工作室在一家狭小的居民楼内,听说是发生了案子之后才换的,估计也是因为一直亏损的缘故。
刚开始见到王老板的样子就让我吓了一跳,这不是蹲在我们小区牌坊的那个乞丐吗?!
我故作镇定的越来越走近他,以证明我没有认错人。
但是当时穿梭的人流量太大,他肯定不知道我就住在当时那个小区里面。
“你好,这是我的剧本。大概故事是讲青春爱情的,其实跟现在电视台流行的元素差不多,我觉得应该成功机率挺大,您可以先过目看看我再等候您的音讯。”
我边递出我的剧本边仔细打量他的五官,一点都没有改变或者苍老的痕迹,绝对就是他没有错。
“嗯可以了,几时来我们工作室坐班?”
“这个需要坐班?”
“剧本还有很多需要改的地方,就在这里也不错啊。”迫于无奈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决定从第二天开始上班。
为了生存下来,管他有没有发生过命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其实你介意吗?”
某个中午我正吃着盒饭,他跑到我面前问我这个问题,我环顾四周不带空调只有风扇的房间,就容纳四个工作人员的环境,点了点头说:“没什么的,只要剧本接到单就行。”
他笑了笑走进了一个房间里,锁上了房门。
那个房间暂时都没有人进去过,不是上了锁就是他在里面。
我除了对那个房间充满好奇,也对他为什么两年露宿在牌坊旁也充满好奇。
为什么当年他可以不顾工作室跑去我们牌坊虚度光阴?
我的好奇心驱使了我想要打开那个房间。
于是在他先下班我以加班为由留了下来,叫了一个撬锁师傅准备破开他的房间门,也许那个里面会有我要的答案。
撬锁师傅一边翘一边说:“这锁有点难度啊。”
“你尽力啊搞快点,成事了我加钱。”
我拼命望着空荡荡已经全部走空人的工作室,再望了望四处的天花板顶都没有装摄像头。
“好了。”
只听哐当一声锁头掉在地上,然后传来很刺鼻的味道。
“哎哟喂这什么味道啊?!赶紧给钱我走人啊。”师傅催促到。
“你先别走啊,我还要你上回去锁呢!”
“哎你这不折磨人吗,多晚了都,赶紧吧。”他在门口等着。
只见房间里面都是装满了硫酸液体的货架,还有几张照片被裱框起来放在一张破旧木桌上,照片里面有着两兄弟还有看起来像全家福一样的东西,其中两兄弟的照片里面有一个人是王老板,另外一个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也留着胡子多少有些相像。
我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赶紧督促开锁师傅再装锁回去匆忙赶回家,在回家路上又看了几眼王老板曾经睡过的位置。
第二天工作室的人午饭聚餐,提起死去的合伙人。
“真是怀念常老板在的日子。如果他还在肯定跟王总把我们工作室搞得高大上起来的。”
“哎往事莫提了,都怪我那不中用的弟弟。”
王老板说着喝了一小杯二锅头。
“不中用的弟弟?”
一位女员工跟我解释道:“就那溶尸案啊,王老板弟弟做的。”
“别说了别说了,这喜庆日子说啥呢!”
王老板打断了对话。
事后询问才得知原来现场发现了王老板弟弟的痕迹然后王老板的弟弟也对这起案件供认不讳。
真是惋惜啊,为什么要去杀他的合伙人呢?难道王老板跟他的合伙人出了什么问题弟弟看不过眼想帮忙?
后来我想起那个小房间这么多的硫酸实在有点不对劲啊,直觉告诉我这个王老板有问题。
砰砰砰巨大的敲门声吵醒了我的思绪,我连忙跑去开门,只见一帮混混似的人物出现在门口:“王兴平呢?”
“啊他不在,提前下班了。有什么事情吗?”
“那王八蛋的常静安被人杀了钱就不用还了是吗?!”
“兄弟有话好好说啊。”
“我说你妈,信不信把你卖了!”
“我也是打工的也不知道内幕啊,不然你告诉我一下我转告给他。”我想从中套点话出来。
“那王八蛋的常静安说自己有部大剧作要开机就问我们借了几千万,吗的说死就死了这钱谁来还个骗子。”
“哦就是我们常老板生前给你们借钱了是吧。”
“他妈的王兴平还想抵赖,合伙人难道就没资格帮忙还钱了?!吗的今天不出来我明天还来。”
然后就是对着电脑桌台一顿乱打,从小在家暴环境下生存的我重来也不畏惧这种场面,只是瞬间觉悟的确王老板和常老板生前是有纠纷的。
那么这样一来弟弟帮忙杀人也是情有可原了。
但是为什么房间里会放有那么多的硫酸呢?
我抱着这样的疑问又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过牌坊就被一女子拦下。
“请问以前睡这里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很久没来了,不好意思啊。”
“哦好吧。谢谢啊。”
我正准备拿起手机往回家路上走就听见身后那女士的哭腔:“可怜的安平啊。”
我回头走过去问女子:“不好意思你说安平?”
“你认识吗?!王安平,以前我们总在一个废品站收废品,后来他哥哥一直过来打他纠缠他,他也没来过了,我只知道他会来这边睡觉。”
“他哥哥怎么打他了?”
“他哥哥不允许他收废品,应该说哥哥吧,反正看起来就亲戚,老是逮着他就说要他跟着回去搞影视啥的,不想他那么堕落。哎我现在找不到他一天我心里都犯嘀咕。”
“可怜的,您也注意身体啊。”
正惋惜的同时,我联想到两个名字:王兴平,王安平?!!
后来我立刻觉悟出什么的样子,拿出手机里那天我们中午聚餐拍的照片跑过去给那女子看:“你认识的王安平长这个样子吗?!”
印象中在那个房间,王兴平兄弟样子特别像。
“没错这是我安平!你知道他在哪里对吗快点告诉我吧!”
她拉紧我的衣角哭诉着。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老板不是他,王安平没记错的话,是杀了我们老板的合伙人的凶手,现在在监狱里呢,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不可能!!!肯定是被嫁祸了。”
“?”
我一脸疑惑。
“安平看到废品站的野猫都会爱惜的摸摸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有事先走了。”
我急忙想要摆脱关系。
“肯定是那该死的哥哥陷害了他!!!”
女人崩溃又嚎哭的声音惊动了夜间巡视的警察,把她立刻就控制了下来。
我不敢回头望,一语不发的走往回家的路。
想起那房间的硫酸和合照,催债的黑帮…还有万一真的是陷害却全部揽罪在自己身上的弟弟…我想我应该明白了很多事情。
明天我就要丢下我的剧本远走高飞。
果然,世间最可怕的还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