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地球约毛遂遂去食堂吃饭,打算跟她好好谈一谈。四年下来,俩人没少吵架,转眼就要离开学校走上社会了,刘地球觉得,毛遂遂还是不太不懂事,用邬朋轩的话说就是天真无邪。这个社会你无邪人家有邪你就得吃亏。刘地球是想,自己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和毛遂遂的缘分恐怕也难以再续了。最好是让她想通,理解自己。
毛遂遂睡眼惺忪地下宿舍楼,见刘地球站在出口。平静地说,“工作的事还好吧?”
刘地球故作轻松:“今天咱们私人约会,不谈工作上的事。”
“少来,说,你是不是决定了要回去?”
“这都哪儿听来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只是在考虑……”刘地球有些难以启齿,他想起追毛遂遂那时候,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尽了,海誓山盟海枯石烂海角天涯,言犹在耳,不想竟自食其言,看着毛遂遂单薄的身体,还有那无助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真是混蛋,可如今,他考虑更多的只能是自己的前途,老爸的叮嘱,还有,他觉得是时候结束这份并不留恋的爱情。既然已经产生了隔阂,那么分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刘地球,你别装了。我有这个心理准备,你迟早都要离开我的,我知道,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快……”说着毛遂遂的眼眶就湿润了。
“遂遂你别哭啊,你看你,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回去呢……我不是一定要跟你分手,只是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不愿意你跟着我受苦,我的未来不在这里。可我也不能叫你等我啊,毕竟这太不现实了。如果遇到好男孩,别太矜持,我相信会有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人在等着你!”
两人的饭菜几乎未动,食堂的人渐渐少了。这时毛遂遂已经泣不成声了。路过的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刘地球更加无地自容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低沉,看着毛遂遂一言不发只是掉泪,他欲言又止。此时他反而希望毛遂遂能痛骂他一顿,打他一顿,至少能让她发泄出来,自己心理也好受点儿,受到了惩罚他也能安心地离去。那样也算是一了百了。可毛遂遂什么都不说了,只是默默地流泪。她这样被自己伤透了心,好比把伤口直接摆在自己的面前,告诉他,这是你造成的。这多么叫人心痛,叫人难以割舍!
回到宿舍的时候,姐妹们义愤填膺。说刘地球这小子太欺负人了,临走了还不忘伤害遂遂一次。田如密也不向邬朋轩责问了,她直接打电话给刘地球。刘地球一个劲儿地说:“是我对不起遂遂,我是混蛋,我该死,你们帮我好好劝劝她,麻烦你们了。”他这样嘴软,几个姐妹们也不好再骂。面对姐妹们的关心,毛遂遂说不是刘地球的错,叫大家不要乱想。安佳人感叹,“我的傻妹妹呀,不是他的错你还伤心什么呢?这样的人你也不值得这么伤心,既然没有挽回的余地,就随他去好了,没有他刘地球,我们的遂遂照样可以活得精彩!你要是不反对,明天我就给你介绍一个大帅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毛遂遂才稍稍好些。她想,为什么要为了他这么伤心,伤心又有什么用?她仔细地回想刘地球所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刘地球不是那么绝情决义的人。俩人也没有到恩断义绝的地步。在以后还可以好好做朋友。俩人都有各自的路要去走,谁也不能勉强谁。
邬朋轩又去面试了一个工作,他应聘的是网店客服。他学的专业是国际贸易,电子商务的内容他烂熟于心,面试前他仔细地复习了相关资料。在耐心地查阅了这个公司的背景后,他决定大材小用一展身手。一般来说网店的客服应该是女士优先的,可这家公司却指明了男士优先。邬朋轩觉得果然是与众不同,这公司懂得识别人才。
按照电话里告知的地址,邬朋轩找了又找,结果楞是没找着。于是他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人显然不是做客服的。不耐烦地说,“你自己想办法。”邬朋轩心里不快,可一想,这说不定是对方给自己的考验。于是在一个方圆两百米的小巷子里转悠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
“公司”所在的地址位于拆迁区的民宅里,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电线像蜘蛛网一般密而杂乱,全不像招聘广告上说的位于黄金地段,产品销往全国各地恐怕也是无限夸大。邬朋轩有些灰心了,有些后悔了。可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了牛皮癣广告旁的“公司”招牌。咬牙吃苦的念头从内心里闪过,只要给活干,有钱拿,甭管是哪儿,我就留下了!
进门的时候他头脑发晕,狭小拥挤的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士内衣内裤,还有金发碧眼的模特模型。一个长相粗俗的大姐把邬朋轩领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就在一个小隔间,里面摆好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在经过面试大姐的层层逼问后,邬朋轩终于鼓起勇气大胆地问了两个问题,“贵公司有多少个男的?”得到的答复是:如果你能加入的话是第一个,这也是我们经理长期努力的目标。以前也前后来过不是男同志,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有做多久。第二个问题,“贵公司销售的是什么产品?”“这个我想你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除了胸罩还有内裤。至于其他的,还在开发研究中。”
“你们的招聘广告上不是说是生活必需品吗?”
“难道你认为我们的产品不是生活必需品?”
出门的时候邬朋轩还没缓过神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大量的生活必需品还真是大开眼界。他哑然失笑,同时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四年的大学生活,他努力总结起来,竟然是一无所获。就连找个称心的工作都是奢望。他现在肯定,刘地球的想法是对的,与其留在这个竞争激烈人才多如牛毛的城市里受苦,不如回家过轻松安逸的日子,说到底人生就是过日子,把生活建设得美好了,人生就成功了。从前的理想和追求在现实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不值一提,没有工作就没有养活自己的资本,何谈理想?为了工作就必须放下尊严。邬朋轩现在终于知道,爷爷都得从孙子做起。
刘地球躺在床上给邬朋轩打电话:“哥们,我的时间不多了,再见了啊!永别了……百年之后我们还做兄弟,一起领导世界革命……我走了以后,国家就交给你啦!还有遂遂!”
“你真的要走了?什么时候啊?你爸催你啦?”
“是啊!机票都订好了,不用你来送。我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遂遂知道不?你走了她怎么办?”
“他知道,但不知道是今天……”
“你少跟我这儿废话,你走都没通知她?不用她送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啊,还不如不送,免得伤心难过啊!”
“好,你等着,我这就回来。送你最后一程……”
“去你的,不用啦,我东西都收拾好了,马上就出发了,等你回来,飞机都起飞了,除非你能发挥特长把飞机给打下来。哈哈!”
说罢刘地球开始收拾东西。下午三点的飞机,从学校去机场不到半个小时车程。他知道邬朋轩会赶回来送自己的,时间充裕得还可以一起吃个饭再睡个午觉。
邬朋轩打车回学校,宿舍大楼已经贴出了通知学生离校的告示。两个星期之内大家都得搬出去了。邬朋轩突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这一刻他才开始留恋起学校来。以前他没少骂这个他必须呆满四年的学校。没少抱怨宿舍的环境差,没少数落自己的老师和校领导。现在要离去了,他觉得学校的一切竟然是那么可爱,在社会的无情之中,只有学校这块地方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安逸与堕落。没有了学校的环境,没有了无偿的经济来源,真是寸步难行。拿着父母的钱他可以打车,拿着自己赚来的钱,他可能只会挤公交了。在他找不到工作感到钱难赚取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个道理,他突然有些自责。他的眼睛一眨,眼眶竟有些湿润。
邬朋轩急冲冲赶到宿舍,刘地球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站在宿舍的阳台向下看。
“找遂遂呢吧?我刚问过如密,她俩去面试了。是一家房地产公司,这会儿可能就要回来了。”
“瞧你说的,好像我多舍不得她似的,我不找他,我就看看母校的最后一眼。要走了,这份感情还是在的。”
“哟,我听着新鲜,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啦?要是热爱母校啊,到时候成大款了捐个百八十来亿的给学校,把母校建成中国的哈佛。”
“要是学校领导不贪钱,五十年后我一准儿能捐!对了,她们面试还好吧?”
“我说你惦记毛遂遂吧?你还死鸭子嘴硬。面试问题应该不大,如密跟我说,那个经理认识她姐夫。他俩啊,就是他姐夫给介绍进去的。再说俩姑娘也是要能力有能力要气质有气质。”
“我怎么今天才突然发现这俩姑娘有这么好啊?!”刘地球大悟地长叹道。
邬朋轩也有同感。以前常常在身边,并不觉得这俩个姑娘怎么地好,只是看着还顺眼,哪里好也说不上来,今儿跟自己一对比,还真是那么回事。社会真是个筛选人才的好地方,是骡子是马这么一溜就能分辨出来。这年头女孩子找工作容易,男的就是再薄利多销他也畅销不起来啊。
俩人在学校食堂吃完了饭,对刘地球而言,这顿饭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而邬朋轩还可以够吃好几顿的。吃饭的时候刘地球一言不发。邬朋轩觉得怪怪的,踢了刘地球一脚。说:“地球,别那么女人好吧,好歹我也是个爷们,咱们这么含情脉脉的,人家看了还以为咱们玩断背呢!”
刘地球苦笑道:“我一世清白,没想到眼看就要离开了还弄了个晚节不保。我才冤呢!都怪你,我好不容易狠下心来,你又跟我提毛遂遂怎么的好。”
“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要是晚了,我可不想打飞机。”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做人的原则呢,就是做出的决定从不后悔。哪怕吃了亏受了苦,也得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自己咽下了多少颗牙!”
“你说的是啊!我还不了解你吗?吹牛不打草稿,死要面子活受罪!”
“邬朋轩,没你这么做朋友的吧,好歹哥们这是要上战场了,此去凶多吉少啊!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还让不让人安心上路了?”
“你是上天……”
“是,上天,对,上天……”
在候机大楼前下了出租车,刘地球深情地望了一眼身后,似乎在跟这个城市道别。机场成了连接两个城市的纽带,来往的人在这里停留中转。
天空很蓝,云淡风轻。机场里满是旅行探亲或者做生意的人,刘地球鲜明地感到自己异于他人。看着自己的模样有些失落,好像这一刻自己成了失败者、逃避者、懦夫。有人说男人是一艘船,可是他这艘船连感情都承载不了。大丈夫不能有太多的离愁别绪,刘地球突然跑到路对面的草地上大喊一声:“毛遂遂,我不爱你!厦门,你给我消失!”
邬朋轩拍拍他的肩,抓着他的手臂,向里面走去。
到了安检口,刘地球说,“朋轩,我在你的银行卡里面打了五千块钱,这可是我最后的积蓄。不是给你的,她如果有什么事用得着,你出手大方点儿。”
“什么意思啊?你小子看不起人,能有什么事,再说了有什么事不还有我呢吗?就瞅着你有几个臭钱就在这瞎显摆是吧?你小子真欠扁!”
“得,我知道你看不起,用不着当然更好,没事就在你手里搁着,别嫌少,啊。别让遂遂知道,她要是知道了,非但不会感激我,反而会更恨我。”
“行,你放心的去吧!安心上路!”邬朋轩红了眼睛。
“你说点吉利的行不?我这是回家,不是赴刑场。”
“好啦,回到家里好好干,别辜负了你爸一片苦心。我爸是没你爸这么有钱,我要是有你这么有钱的老爸,打死我也不跟他对着干。”
“我知道,不过我敢打赌,如果你是我,没准儿你比我干得更凶……对如密好点儿,你们俩般配……别误会,我不是怕你跟遂遂……”
“怎么这么啰嗦啊!跟个娘们儿似的!回家后要是想兄弟们了打个飞机不就过来了吗……反正你也不差钱,到了给哥们报个平安。不然晚餐我可吃不下了!”
刘地球上机前给毛遂遂打电话,问她面试怎么样。毛遂遂说,暂时只录取一个,如果要进去,可以等下一次招人,恐怕要两三个月,只要可以等,位置可以给她留着。刘地球说,那你就边等边找,找到更合适的就先去干着,遂遂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最后说,“遂遂,我就要走了,你好好保重。要懂得保护好自己,你总是冒冒失失的,也不会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我没有福分,不能娶你回家做老婆。你忘了我吧。”毛遂遂早已泪如雨下,听完了刘地球的话,她也没有挂电话,刘地球说,“遂遂,你先挂吧,我等着你。”遂遂说,“要挂也是你先挂,谁叫你抛弃我的……”听到抛弃二字,刘地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楚了,他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脸贴在膝盖上,身体发抖,好几分钟才缓缓站起,在众人的注目下最后一个进入了机舱。
飞机缓缓升起,刘地球一阵晕眩。这几天的事让他想了比平时一年的时间加起来还要多的问题。究竟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上学,究竟为什么要花费这四年的漫长时间。看着天空下渐渐消失的厦门岛,他想他是真的应该把毛遂遂忘了。
邬朋轩收到田如密的短信,告知她应聘还算顺利,“两天之内就有确切消息,只是委屈了遂遂。不过遂遂也有地方去,正好这几天他弟弟又叫她去广东,她其实早就想去,说不定这几天就走了。等到公司需要她的时候,她再来,也不会耽误事儿。离开学校后我就先搬到姐姐家去住。等工作稳定了再搬出来,到时候得你帮忙。”邬朋轩先是祝贺一番,然后说搬家的事义不容辞,“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打个哆嗦。”
毛遂遂擦干了泪水,决定再也不哭了。再也不想刘地球了,该死的刘地球,他要是再绝情一点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假惺惺地关心自己?都已经分手了,还说这种肉麻的话干什么?刘地球离开了自己,不能再让别人看笑话。毛遂遂决定,要一醉方休,然后一觉醒来,彻底忘了刘地球这个负心汉。
宿舍的姐妹们一致表示反对,“你可不能因为感情而一蹶不振啊!你的未来跟刘地球没有关系了,你可不能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中啊!”
毛遂遂说,“你们也太小看我了,他刘地球算什么东西,我没那么脆弱吧!这不,大家转眼就要分开了,就算是毕业前的一次狂欢嘛!正好大家聚聚,也给我冲了这晦气!从明天起!哦,不,从此刻起,我要重新做人!我要让刘地球后悔!”
“几个女的喝酒可不太像话啊!”首先是田如密默认了这次行动。
“你就直说嘛!是不是要把邬朋轩叫上?我赞成啊!”安佳人也同意了。
“雨婷啊!学习再忙也别不顾姐妹们的情谊啊!就算是舍小家顾大家了,你就从了我们吧!”毛遂遂情绪高涨。
马雨婷表示愿意牺牲自我,舍命陪君子。
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烧烤店。坐了一桌六个人。常铁旦和李剑是邬朋轩叫来的。加上刘地球,就是他们四人朝夕相处同住一个宿舍。常铁旦人如其名,高大威武,典型的东北汉子,仗义豪爽,踏实能干。相比之下,李剑显得很是瘦弱单薄,其人嘴巴麻利,能说会道,可就是没个正行,公认的脸皮比较厚,因为她缺少了些正常思维,往往干出令人意外的事,有的是好玩,有些则是可恶,是班级评选的较为变态的人之一。比如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裸体包一条毛巾被就跑去食堂打饭了,比如在QQ上他冒充妙龄女郎勾引他已经离婚的父亲。邬朋轩跟他时吵时和。最终总结出一套对付此人的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他好你就对他好,他使坏你对他更坏。所以俩人不算朋友关系也还过得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剑拔弩张的次数日益减少。有时候看起来也还挺哥们。
在感叹了一番光阴似箭和大学生活的无聊后,李剑讲了几段不招人讨厌的黄色笑话。而后大家又聊了聊找工作的感受。正在大家兴致勃勃举杯共饮的时候,田如密一声令下说,“慢……”
“怎么了?”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嘘……朋轩你听这是不是我手机里的音乐?”田如密做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说完又看了看几个姐妹们。大家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邻桌上放着的手机上去。
“手机跟你的一样?”毛遂遂问。
“是啊,一摸一样。”
“歌曲跟你的一样?”安佳人说。
“是啊,绝对没错儿。”
“这很正常啊,一样的手机,里面有一样的歌曲。怎么了?至于吗你!”
“不是。我已经听了好几首了,歌曲全部一样,顺序都一样。我听了无数遍了,记得真真切切的。这肯定就是我的手机。”
“还真是诶,还真是巧啊!”
邬朋轩低声问常铁旦:“看清楚了没?他们几个人?”
“就两个,一点问题没有。”
“好,先礼后兵,我先过去,你见机行事。”
“成,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邬朋轩起身走过去,满脸堆笑:“兄弟,你这手机里的歌曲不错啊!能不能借我看看是什么歌?”
“你是谁啊!存心找茬是不是?”说完那人把手机收起来装进口袋。
“别呀,我就看一眼,你紧张什么呀,你这女士手机,我又不会抢你的。”
“你什么意思啊!别没事找事啊!我说你小子欠抽呢是吧!”说罢那人把凳子向后一脚踢开,站起身来。正要把邬朋轩推开,这个时候田如密已经站在他身旁了,她拉着他的手臂,表示不能让他吃亏。
说时迟那时快,邬朋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桌上操起一个空啤酒瓶朝对方脑门砸去。这一招是他刚才就设计好了的。没想到操作起来如此顺利。以至于下面的步骤都排不上用场。对方的脑袋够结实,并未见红,这一下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正当另一人欲冲上来时,常铁旦和李剑已经冲在前面,俩人同时出手,一下把他撂倒在地。李剑还不失时机地补上一脚,轻蔑地看了看他们。常铁旦镇定自若地把手机拿过来,顺势一推,那人就坐倒在地。俩人见势不妙,话也没说灰溜溜地走了。
常铁旦把手机递给邬朋轩,邬朋轩拿给田如密。
“没错,是我的,里面的短信都还在呢!”
担心那伙人去搬救兵前来报复,六人准备迅速回校。
结账的时候老板说算了不用了,这顿算他请客。最后好不容易才收下来。
邬朋轩看着常铁旦哈哈大笑,说,“跆拳道没有白练啊!刚才压根就没使得上!今后行走江湖还真用不着怕谁!不用找工作照样有饭吃!”
常铁旦意味深长地说:“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啊!”
手机失而复得,田如密请大家吃了顿饭。之前买的新手机她拿回去给了她姐用。
两天之后,田如密就去房地产公司报道去了。一步登天做了老总的行政助理。
邬朋轩说,“也就是秘书吧?”
“现在都啥年代了,秘书早过时了,我们老总叫总裁,我们总经理还简称总理呢,我这个秘书当然也得与时俱进啊!”
“名称是改了,你工作性质可没改呀!”
“哎呀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老总可是土得掉渣,比我爸还土。年纪都快赶上我爷爷了。我做他的秘书,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么一说,还真是个好差事。更重要的是,田如密这个丫头竟然能猜到自己的心思。还敢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这说明她把自己摆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邬朋轩很是激动了一番。同时也觉得压力甚大。田如密一步踏进了白领的阳光大道,也踏进了白领的交际圈子,那个鱼龙混杂纸醉金迷的声色场所里,就算她再洁身自好也难免会受人蛊惑误入歧途。所以邬朋轩的心情是复杂的,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可一想田如密对于自己什么都不是,或许以后更加什么都不是,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三天之后,毛遂遂整理行囊去了广东。刘地球回家后决心忘了毛遂遂没有联系她。邬朋轩为了兄弟放心也绝不主动联系她。田如密刚进公司忙于表现也没有特意联系她。就这样,身体单薄、天真无邪的毛遂遂短暂的失去了音讯。
毛遂遂在广东一下火车就见到了他一直非常宠爱的的弟弟毛豆豆,只是没想到才半年不见,弟弟又长高了不少,带了个美女在身旁,还有一个帅气大方的男孩,说是他的同学。女的叫胡莱,男的叫胡闹。不是兄妹。
三个人轮番嘘寒问暖,抢着要帮她拿行李,看到弟弟这么懂事,又有这么好的朋友,毛遂遂高兴极了,同时还有点惭愧,想想自己还是大学生啊,要是真比起来,这几个中专生能力说不定都比自己强。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毛遂遂的肚子早已咕咕叫了。于是四个人一起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胡莱和胡闹一直夸毛遂遂漂亮,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异常亲热。对毛豆豆也是赞不绝口,最后他们说,“毛豆豆在我们学校已经很优秀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更优秀的姐姐!见到了遂遂姐姐,我终于知道毛豆豆为什么这么优秀了!”
说得毛遂遂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看在自己是姐姐的份上,吃完饭毛遂遂主动去买单。
她本以为他们会争抢着付的,至少弟弟会客气一番,或者胡闹也会主动。没想到三个人都无动于衷。她有点失望,自己的钱本来就带得不多。再买点生活用品可就没了。到时候就指着弟弟的店里能多赚点钱了。
吃完了饭,外面下起了小雨。毛遂遂要求去弟弟的店里看一看,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在想,弟弟开的店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大学里也有同学自己开了服装店,她很是羡慕。弟弟也开了一个,说出来她都觉得很是自豪。
毛豆豆说:“姐,今天太晚了,你看又在下雨。坐了一天的车,你也很累了吧!还不如先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带你慢慢看。”
毛遂遂一想,豆豆说得还挺有道理,“也好,我要在哪里休息呢?你安排地方了吗?”
“有,去我朋友那,我这几天也睡那里,他们都很好说话。回去了早点睡,明天早点起床。”
毛遂遂同意弟弟的安排。也只好这样了。她还想着能好好洗个热水澡,再睡个安稳觉。养足精神明天去店里大展拳脚一番。
雨越下越大了,四人匆忙地走在路上。毛遂遂建议打车去,毛豆豆说,在外面要节约,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可走了一段又一段,至少走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到。毛遂遂有些生气了,心想豆豆这是怎么了到底在搞什么鬼。
路上两人一组地前后走着,他们走路的速度很快,毛遂遂跟不上,落在了后面。三个人轮流陪着她在后面走,另俩人在前面不知道谈些什么。胡莱陪毛遂遂走的时候还不时挽起她的胳膊,她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们从大街上一路走去,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安静,越走越黑暗。最后七弯八拐地来到一栋破旧的民房前,终于到了,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毛遂遂的衣服早已淋湿了。幸好是夏天,不然她恐怕是要感冒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弟弟竟带着自己住这种地方。这是一间连简单的装修都没有的旧房子。墙上是水泥,地板也是粗糙的水泥。电线都是暴露在外面。一打开门,小厅里挤满了十来个人,五六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打牌和看牌,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坐着看书。还有的在下棋。这时候毛豆豆说昨天晚上没睡好,要洗澡睡觉去了。他把毛遂遂交给了胡莱。
胡莱殷勤地搬凳子给毛遂遂坐下,一个女孩子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毛遂遂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一下子不知所措。这时候胡莱就安慰她:“姐姐,你来到了这里,就像来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不要见外。这里虽然条件差点儿,可是我们年轻人在外面就得节约不是?能省就要省啊!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我们听说你是大学生,可崇拜你了!我们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还请你不要嫌弃我们呀!”
听她这么一说,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就不计较了。这都是弟弟的朋友。她如果转头就走,去外面找地方住,那弟弟在面子也过不去。摸摸自己的包里也没剩多少钱了。今天先将就一晚,还是明天跟弟弟好好商量商量吧。
她去卫生间准备洗澡,竟然没有热水。她再一次失望了,也再一次忍了。
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里住满了十几个人,男的住一室,女的住一室。就在地上铺满了地铺。有的是一个人睡,有的则是两个人挤着睡。铺被很陈旧,却很干净。毛遂遂看到她们晾在外面的衣服被雨淋湿了,问胡莱怎么不收进来。胡莱说,反正都已经湿了啊,收进来也没地方放,还不如不收。
十点钟大家就睡觉了。这对于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女孩子十点睡也还正常,可那些男孩子也是如此。毛遂遂还想跟那几个女孩子聊聊天,可她们压根就没兴趣,只说早上还要早起,毛遂遂又问她们都在做什么工作,竟然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毛遂遂已是疲惫不堪,很快就在失望和疑惑中入睡了。
还没睡醒,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她下意识地从枕头边去摸手机看时间,竟然没有了。她在周围仔细找了找发现还是没有,口袋里的钱包也没了。难道被人偷了?她想。
“我的手机和钱包呢?你们谁看见我的手机和钱包了?”她大声地喊,喊给房间里几个女孩子听。
“我没有见过啊!”大家异口同声。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有人偷了。她连忙起床。她要告诉豆豆,这个房间里有小偷。
出乎她的意料,豆豆听了竟然没有反应。不仅豆豆没有反应,其他听到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人出来伸张正义。昨天的热情、对她的关心和赞扬,跟今天比起来全然不同。大家都沉默不语。好像在等着一个人出来揭露真相。
正当他气愤、难过的时候,豆豆叫她吃早餐,说吃完早餐再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遂遂不情愿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厅里的桌子旁,围满了一桌的人,看见毛遂遂出来,他们齐声喊道:“美女,早上好!”
毛遂遂哭笑不得,胡莱赶紧扶她在桌旁坐下。一个大大的矮桌子,围了一圈坐着矮板凳的人。一个个看起来精神抖擞,如狼似虎。
桌子上就两个菜,一个炒鸡蛋,一个炒土豆。用一个很深的大盘装着,所有人都在劝她吃,给她盛饭、夹菜,毛遂遂觉没有睡好,又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毫无食欲,连筷子也懒得动。她想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吃饭前胡闹讲了一个捡金子的故事。毛遂遂压根就没听明白这故事的内容。但是最后两句话让她着实感到情况不妙,说什么小儿子一个善意的谎言骗得赌鬼爸爸发了大财。
吃完饭后在房间里,毛豆豆单独告诉毛遂遂:“姐姐,我说了你不要怪我,我本来是在上学,从今年开始我就没上了。读书根本就没什么前途,出来了还不是要找工作,打工发不了财的,你看爸爸妈妈辛苦了一辈子,他们发大财了吗?到老了还不是得靠我们……”
毛遂遂压抑住满腔的怒火,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弟弟。继续听着他说。
“既然你都来了,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我现在在做直销。这个行业现在社会上不被理解,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真正地接触过。我敢肯定,只要他们了解了这个行业,他们肯定会认可。”
“说的好听!传销就是传销!还什么直销!你们这是犯法!我的手机和钱包是不是你们拿去了!快给我还回来!我等下就给爸妈打电话!”毛遂遂失控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来广东之前她还引以为傲的弟弟竟然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她没有想到,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弟弟,自己最亲的人,竟然能干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
“姐,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我可以跟你回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你能做到,我保证听你的。好吗?”毛豆豆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这是你说的,说话要算数。我可以不怪你不告诉爸妈。但你不能欺骗我!”
“其实呢,我到目前为止也不是很懂,我被我同学叫进来,也是半信半疑的。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想去哪里也可以去,想离开随时就可以离开,我的手机、银行卡不都在身上吗?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我是觉得自己水平低了点,看不透,所以叫你来帮我仔细考察考察,你大学生总能看得透吧!等你完全了解了之后,你觉得我不应该做,你再跟我讲,你能把这个道理讲清楚,我就听你的!”
“他们为什么要拿我的手机和银行卡?这不是违法犯罪又是什么?”
“是我们领导说要暂时给你保管,到时候自然会还给你的。保证任何东西都不会少。只要你不乱来,一切都好说。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有绝对的人身安全,而且衣食无忧。”
毛遂遂这时候觉得弟弟有些可怕,又有些可怜,弟弟也是受害者。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到弟弟身上,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想,传销组织肯定是要给她洗脑。只要她不上当,从她身上弄不到钱,她和弟弟肯定就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