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我母亲一直是天使和暴君的结合体。
小时候家里总是充满了“硝烟”,妈妈和爸爸,妈妈和爷爷,妈妈爸爸和爷爷,妈妈和爸爸爷爷的“战争”总是不断。每当“战争”响起时我和我姐总是无助的躲到房间里互相依偎着偷偷的抹眼泪,而更加不幸的是我们俩往往还会被邻居、亲戚拉到“战场”的中央当做“和平”的砝码。以至于后来听说“每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时我觉得我家的要更厚一些。
为了养家或者逃离“战争”母亲去了南方打工,一走就是一年,那时我好像才3岁。
那天邻居家的姐姐来找我和我姐玩,正当我们玩的开心的时候,突然爸爸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我姐当时大一点,还记得她,怯怯的走到她身边喊了声“妈妈”,而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她微笑着向我走来“卿,我是你妈妈啊!我给你带回来了一堆好吃的”我还记得当时我直接扑进邻居家姐姐的怀里不肯抬头。我不知道当时她的心情,想来应该很心酸吧。还好小孩子比较好哄,几颗糖吃下去我已经和她不认生了。
小孩子嘴馋而且看见别人要自己也想要,我也不例外。我去邻居家玩的时候看见他们家正在做糖糕,于是回家也和我妈闹着要吃。当时她好像在忙没空搭理我,我也不敢和她闹,只好委屈的躲到屋里一个人伤心。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看到厨房里依然亮着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爸爸和妈妈都没在家,只好坐在小凳子上饿着肚子等他们回来。听见门响我赶紧做出委屈的样子跑出去打算问他们去哪里了?还没等我问出声就被妈妈的样子吓到了。她整个右脸全都抹上了紫色的药水,透过药水依稀还能看见烧伤的痕迹。她冲我笑笑安慰我说“妈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不是要吃糖糕吗,妈昨天晚上做好了,一会给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后来听我爸说他们忙到晚上,我妈非要给我做糖糕。一两点的时候她困的要死还要再做些,说我爱吃就多做些。结果一不小心油溅到了脸上。
她在家呆了两年多又出去打工去了,没过多久爸爸也去了她那里,我和姐姐则由我爷爷奶奶照顾。那时有邻居总是开玩笑说“瑞卿,你爸妈不要你了。”我大声反驳他们“我爸妈只是打工去了,快回来了”内心却总是忐忑不安。
我爷爷奶奶和大多数老人对待孩子一样对我和我姐溺爱。农忙时别人家的孩子都要去帮忙,而我就在家看电视,惹得其他孩子羡慕不已。吃早饭时也要我奶奶喊几次才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饭往往已经凉了,我奶奶就再给我热一下。
后来她从南方回来了,带着给我和我姐买的零食,新衣服,以及令我苦不堪言的束缚。
从此农忙时我被迫下地去帮忙,她一边教我怎么做,一边指着我的脑袋说我被我爷爷惯傻了。而在别人家闲的时候她也总能找到事情让我去忙,至今我仍在奇怪我家为什么要比别人家要忙。早上饭没做好我就被她喊起来了,她在家我几乎没睡过懒觉。所以那时她一出去打工我心里有不舍,也有着不敢承认的窃喜。
她是个好胜的人。记得有一次她和村里的人一起去新疆摘棉花,去的人中她最为瘦小,回来的时候却是唯一一个捧着荣誉证书和一床赢来的被子的人。从那时起我便认为她是无所不能的。
她是个急性子,一着急不管谁对谁错就习惯性的骂我,而我无辜躺枪的时候就会吼回去说她蛮不讲理。她即使意识到自己错了,也会以更大的声音冲我发火说些“我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之类的话来“讲道理”。我恼怒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理她,她往往会追到房间里骂我直到骂累了为止。我那时便认为她是不可能被打倒的。
后来我上了高中,她也决定在家照顾小妹,不出去了。
上了高中后,我和我姐都进入叛逆期,家里更是争吵不断,我和她吵完,我姐和她吵,我和我姐吵架的时候她还得忙着吵我们两个。有一次忘了什么原因我姐和她又吵了起来,我姐一怒之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饭也不吃。晚饭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数落我姐的不是,只是端着碗默默的吃着饭,我抬头看见她面无表情的脸想着怎样打破这压抑的氛围。吃到一半的时候她轻轻的说“梦源,去叫你姐来吃饭。”我震惊的发现这个我以为不可战胜的人的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疲倦。
面对我的“你蛮不讲理”的时候,她也没了以前的怒火,只是哼一声就转身去忙其他的事情,背影竟有点落寞。我在房间里冷静下来的时候感到一阵阵心酸,于是若无其事的走到她的身边装作不在意的陪她说会话。她也会忘记我对她的伤害轻而易举的原谅了我。我常常会想“为什么父母祈求孩子的原谅那么难,而孩子的一句温柔的话就能让父母忘记孩子对他们的伤害。”
我和我姐在对我妈的反抗中赢来了胜利,可我却希望她像以前那样不肯认输的向我“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