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辆行驶到唐古拉山顶时,正是月光最皎洁的时候。
仲巴的工作结束以后,我和老周天还未亮就踏上了回日喀则的路。公司的意思是那曲急需人员,让我去支援。太阳从远处山头探出时我们已经在山路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从地图上看,从仲巴到日喀则路程是六百多公里,但多是山路,老周开车又谨慎。计划到拉孜县吃的午饭也改成了速食品。
到日喀则时已是午后,将在珠峰摔碎的手机放到维修店,并叮嘱老板加急维修后,老周将我送到宿舍,并给我联系了新的司机。老周已年近六十,再让他带我去那曲,着实是有些为难他了。到宿舍时我才知道,这次严征志与我一同去那曲,我和严征志是初到西藏就认识的,一同去也算是值得高兴的事。
来接我们的两个司机都姓陈,交谈后得知他们是一对亲兄弟。严征志与大陈师傅更熟识,自然是他们一辆车。本来是一同出发的,我和二陈师傅绕道去维修店取了手机,就稍晚了一些。我们出城时夕阳已爬上了扎什伦布寺的外墙,照到了车窗上。橙黄的暖光催出了一天的疲惫,简单的叮嘱了二成师傅几句注意安全的话,我便昏昏地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是全黑。车正在山里行驶,手机没有信号。掏出烟递了一颗给陈师傅,打开车窗寒风透进车内,困意也淡了不少。烟灰随着寒风飘向远处,抽完烟也没了再睡的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陈师傅胡乱聊着天,一个小时后车到了唐古拉山车能驶到的最高处。
当车辆行驶至唐古拉山顶时,正是月光最皎洁的时候。陈师傅说要休息片刻,便到停车区停了下来,随后向我递了一颗他从家乡带来的兰州烟。我点了烟,下了车。四下寂静没有半点声响。月光把影子缩的稍短了一些。
望着远处被月光笼罩的山。脑海中不由得浮出了《兄弟》里孙伟的父亲将铁钉嵌入头顶时的决绝和宋刚卧轨时的绝望。那也都是如此般寂静的月夜。父亲曾说人死后会变成天空中的星月,我正跟随他当年的脚步独自踏上青藏高原。不知他此刻是否在看着我,评着我步伐的对错。捻灭的烟头随风飘向山谷,再出发,不多时便驶入了高速。月光将周围照的更加清晰,没有树,只有荒芜。
那曲的高速没有收费站,只有检查站。下高速时,因为是新疆人的原因,检查站的工作人员收了我的身份证,塞给了我一张复印件。因为此次到那曲支援的人员较多,我们并没有到当地的宿舍入住,去了公司提前联系的酒店。入住时酒店前台告知我,按规定新疆人员无法直接入住。让我去最近的警务站开具相关证明。按前台给的路线,我和严征志冒着寒风到警务站开证明。出警务站时已是深夜,天空飘散起点点雪花。落在衣服上汇成了几处灰白,落在脸颊上的随即化成了水雾。
到酒店洗漱时,看着镜子里布满血丝的双眼。我有了离开这片圣洁而荒芜的土地,回到那片亦圣洁而荒芜的土地的念头。洗漱结束时,窗外已有了轻微的亮光。